杨小冬看到在舞台上随意地坐着就能如此耀眼的梁御恒,心中是甜蜜的,却又断断续续涨起苦涩的酸,他知道为什么,因为当你拥有了一个这样的人会开心,但当你发现永远不能完全拥有他的时候就只剩下痛苦。
身旁的女生一直专注地看向舞台,她是很美的,淡蓝色长裙,耳侧垂下长长的发带,妆容精致,是杨小冬走在街上远远看到都会躲开的那种人。
在偌大的校园里,在空气中能带来各种花香的夜晚,舞台上是喜欢的人在唱歌,杨小冬本应该感到高兴的,心却像吸满水的海绵,慢慢沉重,慢慢下坠。
他想走了,一会儿梁御恒唱完,肯定会有很多人抢着送他花,大家会欢呼,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他不想捏着这几枝花坛里摘的月季站在这里了。
人太多,他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去,歌曲唱到尾声,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他趁机向外钻。梁御恒抬头看向那棵槐树,杨小冬不在那了,他放下吉他直接从台上跳下去,破开挤挤挨挨的人堆。
两个人,一个艰难地挤出来,一个艰难地挤过去,终究是越来越远,越走越散。
梁御恒走到槐树那,确定杨小冬真的走了,站在杨小冬身边的女生就是李亭亭,她大方地把花送给梁御恒,“唱得真好。”
周边的人们大声起哄,梁御恒没听清她说什么,匆匆说了一句抱歉就向外挤,他好像看到杨小冬了,穿着一件廉价的白色衬衫,还戴着一副不知道哪来的黑框眼镜。
“杨小冬!”他什么都顾不上,大声喊他的名字,杨小冬好像听到了,却走得更快,穿着普通样貌平凡,一眨眼便隐在人堆里再看不见。
回到月季园,梁御恒才终于看到这个逃跑的人,松了口气,刚要上前凶他几句,被打断,“梁哥,给你的。”
他站在满园月季前,白衬衫扎进黑色长裤,黑框眼镜看着土气又违和,终于鼓起勇气将那一束蔫掉的月季送出去。
暗红色的花在月光下像晕染了光泽,花瓣微卷层层叠叠,又像极了玫瑰。
情人送了花,却说出了分离的话,杨小冬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一直以来全身心依赖梁御恒的人此刻有了主见,他很坚定地说:“梁哥,我想回去了。”
《相爱》里的最后一句词是:“爱将心窝象连结永伴在一起;是我深深地期望在每一冬天里,仍能共你纯真的相爱。”
可惜杨小冬听不懂粤语,梁御恒的告白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月见草,月亮当空时盛开,太阳升起时凋落。学生部随便选的花,冥冥中也注定了结局。
今晚月色好,却是离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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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北海公园
喜欢一个人,即使他不优秀,也会觉得自己不够好看,性格不够好,缺点无限大,如果他又恰好是很多人喜欢的,很好的人,不用别人说,自己就把自己放在很低很卑微的位置。
在杨庄的杨小冬虽然不幸福,但是他可以靠自己的努力种出最好的庄稼,辛苦一点累一点就会收获。而喜欢梁御恒的杨小冬,再努力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心和梁御恒的放在同一高度。
仰望爱人是幸福的,但一直仰望,就会痛苦。杨小冬决定勇敢一次,离开梁御恒,离开北京,不靠任何人,不需要追逐任何人,只靠自己就能不断向前。
他第一次无所顾忌地抬头看梁御恒,没有在意自己是不是不好看,很坦然地说:“梁哥,有很多人喜欢你,我的喜欢是最不值钱的。”
“也许你只是习惯了我在身边,但你不会真正地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你太高了,就算我爬上一层又一层台阶也够不到你,好累,是我自己觉着累。”
“你对我一直都很好,带我来北京,让我住在月季园,可是这些都是你给我的,你有很多东西,可以随便给,我只能伸手拿着,站在原地受着。”
梁御恒看着月色下的他,感到陌生。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想留,想解释自己没有只想给,想告诉他:“你给我的远比我给你的多。”
“什么时候走?”他表情淡淡,手伸进口袋想要摸到一支烟,没有,手指蜷在里面紧紧攥住,眼角有点抽搐,极力地克制住,甚至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我送你?”
杨小冬摇摇头,到这种时候,腰板竟然自然而然地挺直了,“我想自己走。”
“好。”梁御恒点点头,“走吧,上去收拾东西。”
在这里待了三个月,杨小冬的行李少得可怜,只用一个破旧的军绿色包就能装满。梁御恒走在他前面,像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这次没有牵手。
“梁哥,再见。”杨小冬拎着包向他告别,神情并不难过,看起来真的好像放下了沉重的包袱,梁御恒心想,好吧,这样也可以,他开心就可以。
去哪呢?杨小冬有自己的计划。
凌晨四点的时候,他终于走到了天安门广场附近,还好赶得上升旗。四周都是来看的人,什么人都有,操着各地方言,对升旗充满期待。
站在这样的人堆里,杨小冬久违地感到安心,他把包挎在肩上,找一个不那么挤的地方,离旗杆稍远,不过一抬头就能看到。
凌晨还真有点冷,他只穿一件衬衫,身边的大妈看他身子板薄,死活要塞给他一件披肩。于是在四点五十七分,杨小冬裹着一件暗紫色的厚披肩,第一次看到国旗在天安门广场升起。
所有人都仰着脸看旗,只有杨小冬身后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在看他,帽檐阴影下是锋利下颌,低着头,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即使穿着再低调的衣服也难逃目光,如果杨小冬回头一定会认出来他的梁哥。
仪式结束,杨小冬随人群离去,背上他的包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北海公园怎么走,现在还太早,路上没有几个人,他一路看路牌,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走到。
梁御恒跟着他走,看他停下来找路牌,看他拘谨地问当地人,看他一个人在日出熹微中单薄又挺直的背影。
好像没怎么看过他这样,在他面前,杨小冬都是带着讨好的谨慎的表情,习惯性地说好,奉梁御恒的话为律令,无条件地信任他。
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走到,公园刚开门,杨小冬没怎么犹豫就买了张门票,小心地放进口袋。梁御恒等他走进去才上前也买了张票。
有零星早起晨练的人,北海湖恬静地流淌着,空气很好,晨光透过树梢照在杨小冬身上,看起来明媚轻快。
现在回想,在月季园的杨小冬好像也没有这么轻松过。以为自己救了杨小冬,原来杨小冬一直没有站在阳光下,梁御恒笑了笑,他不再感到难过了。
陪着杨小冬逛园,他看哪都稀奇,一草一木都好看,在九龙壁前流连忘返站着看了很久,走进西天梵境的门,先虔诚地合掌拜了拜,抠门精竟然舍得将一枚一元硬币丢进门前的石坛。
树影婆娑,红壁飞檐,杨小冬低头合掌,对着石坛静静许愿,梁御恒站在门外,看他衬衫上的褶皱,对着他的背影走神。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梁御恒也微微低头,借那一枚硬币的虔诚由头,许了个能再见的愿。
人渐渐多了,梁御恒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等同于和他一起逛了所有景点,想来也是,杨小冬来了北京,还从未陪他去过任何地方,只想让他待在月季园,待在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可杨小冬不是梁御恒的附属,再喜欢也不是。
等到逛完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杨小冬溜达着各处看了看,在晚上七点的时候买了一张火车票。
去一个北方的很小的城市,梁御恒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