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黑嘿嘿阴笑一声,道:“那时我帮着东家托运茶叶,我们哥几个殿在后头走,天色也晚起来,四周嗖嗖的风。那哨子岭的地道深得很,也不像现在一般涨起水来。我把茶叶担子从上头吊下来,人刚一落地,便看见地道不远处的左边墙上忽然什么东西亮了,绿油油的发光。”
我在旁笑道:“许是山沟里的鬼火罢了,不妨事。”
“这位姑娘,要是鬼火我还倒不怕,几个人挑着担子挑了灯笼就往前赶,以往也没这么晚走过地道,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我们尽量靠右走,不去靠近那绿色光团,只管脚下生风般地走。等过了那绿光,我心里好奇,想近距离去瞧,只是这一瞧差点没把我的胆给吓破。”盘黑说到这脸仿佛暗得厉害,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看见那鬼火绿莹莹的,周围看得模糊,就见个白惨惨的女人影子在那立着,长长的头发,一动也不动,我当时吓得没命地跑,连茶叶担子也顾不上了。”
盘黑话音刚落,我明显感觉环着我的那双冰凉手臂忽然紧了一下,缰绳也往后勒住,只是我背对着洛神,也不知道身后的女子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被盘黑的话给吓住,有些害怕了?似乎也不是,看架势洛神不知比我强上多少,我都只把它当做寻常鬼事来听,她断也没有害怕之理。
刚想着,眼前道路顿时变得宽阔起来,四周围乱石堆叠,不远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蛰伏在那,仿佛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的进入。
这时盘黑等几位力夫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许是靠近地道口,都从心底生出了深深惧意。洛神点了些散银子交与盘黑几人,嘱咐他们把马匹都牵回客栈去,那几人哪敢久留,各自牵着马匹便风也似地往山下行去。
我好奇那传闻中的地道,凑近去一瞧,那地道里头是无尽的黑暗,近处倒是借着外围的光瞧得分明,水位很高,许是混杂了山上流下来的泥沙,水面泛着怪异的浑浊颜色。等到船只入水,成云和谢龙两人各自拿了只桨先跳上了船。
余下几人把马上的包袱行头也都搬到了船上,我坐在船尾把干粮和水分装开来,再分放到每个人身上。
地道里面安静得诡异,只剩下划桨带出的哗啦水流声,渐渐的黑暗越来越浓稠,我们在船头点着两只火把,四周围才勉强能看个分明。
我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压抑感,宛若是做梦一般,甚至恍惚中怀疑自己这是漂浮在地府的忘川河上,转而又想到踏入古墓的旅程真正在此时展开,心里俨然是说不出是战栗,彷徨。
可能气氛太过压抑,萧戬也反常地闭上嘴,手上把玩着自己的飞刀,他擅长短小兵器与暗器,腰间此时缠上了一个皮革质的剑套,里面排满了各类小型的锥针暗器。成云和谢龙也专心致志地瞧着前方,手上同时用力,小船行得还算平稳,而青松子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苍老的脸上似有疲惫,正靠在船舷休息。
洛神的沉默是我所习惯了的,此时她正在擦拭一把长剑,我这才得以近距离端详她手中的武器。那长剑似乎很有来头,剑柄泛着岁月沧桑变迁所镌刻下了青铜古锈,锋口寒光逼人,泛着阴阴寒气,肯定是不知喂了多少活人的鲜血。
“停……停下……!”耳边忽然炸了一声,打破了这长久的静默,我心里猛然一个哆嗦,却见萧戬站起身来指着右边石壁道:“那有蹊跷,云哥你们赶紧把船靠过去!”
成云和谢龙急忙一起合作将船一点点靠右,随着船越靠越近,我看见那石壁因为长年阴冷湿润,上面爬满了类似青苔样的植物,从缝隙里还不时伸出一些长长的藤蔓,缠绕纵横。我定睛仔细观察,见那植物虚掩下竟然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怪脸来!
“这是什么?!”我惊得往后一退,船身也跟着晃动起来,萧戬脸色也有些发白,倒是一旁休息的青松子端详片刻,冷静道:“这只是一盏灯。”
“灯?”
青松子点点头,探过身去,吹了火折子往那怪脸上方一点,一团碧幽幽的火苗瞬间窜了出来,把四周都渲染成一片诡异的赢绿。
我深吸口气借着绿光看去,那果真是一盏古灯,下盘灯座被雕琢成一张阴冷的夜叉鬼脸,龇牙咧嘴十分凶恶,两边伸出夜叉的两只头角,里面灯盘里的灯油竟然还未干涸,支持着那团火苗在风中左右飘忽,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火一般。
萧戬在旁大叫:“难道这劳什子是盘黑那老小子见到的鬼火?这么说那个白衣长发的鬼美女也在附近?”
我心里霎时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去看周围,四周水面荡漾,一圈圈光晕散开来,耳边听到萧戬捂住嘴的笑声,不觉怒上心头,该死的家伙青天白日胡说八道来吓我。
青松子琢磨半响,道:“这灯很有些年头,估计这地道也和这灯一般年代久远了,只是这么深的地道,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若贫道料得不错,往里走这种灯定然还掩藏了不少,若不是水位涨得高,平常人们在里面走动,是极难发现上面这灯的蹊跷的。”
我瞧着这灯,心里忽然有些异样,那绿光就在我眼前摇曳,同时,鼻息间隐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回过头去,见洛神也左右微嗅了下,嘴唇咬得有些苍白,我见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就在这时,我们的船底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剧烈地摇晃起来,水面漾起波纹,正一圈圈荡漾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基本日更啦,希望同学们支持打分~~
☆、绝斩
我被那一撞,跌到了船中央,萧戬和青松子方才站立位置太靠近船舷,差点掉到水里去,船上顿时乱作一团,成云和谢龙也赶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撞击过去之后,四周围又是死寂一片,只余下荡漾的水纹。
洛神剑锋一指,带起的劲风把那夜叉古灯给熄灭了,只剩下船头两只火把静静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哔剥的火星爆裂声。
我心脏剧烈地抖着,颤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不过肯定和这灯脱不了干系。”洛神长身立在船尾,仔细地盯着水面,严阵以待道。
萧戬气得大骂:“娘的这还没到墓里呢,这么快就妖蛾子满天飞,这不要老子的命吗!”边说着边抽出一把鹿皮短刀就想探到水边上看个究竟,水面浑浊的很,加上光线又暗,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诡物作祟。
猛然间他哆嗦地往后退,我顿时也吓得浑身发软,就看见一条又粗又长的黑影从船边上飞速地掠了过去。
显然青松子也瞧见了那黑影,幡然醒悟道:“糟糕,那灯油里掺的是引蛇香!成云,谢龙,快点划!”
我一听是引蛇香,吃惊得很,这引蛇香原本是由南蛮之国的一个部族所制,由七十二色蛇毒,蛇胆,蛇最爱吃的蛇涎果以及其它香料经熬煮所得,味道奇异,蛇大多闻味而趋之。那部族的人以灵蛇为图腾,祭祀的时候便将引蛇香投入火中燃烧,附近的蛇闻讯而来便可享用贡品。
只是这引蛇香怎么会掺在这奇怪的古灯里呢?而这地道才淹了不到两个月,这蛇又是从何而来?
那厢划船的两条汉子听到青松子的话,哪里敢怠慢,各自抡起船桨风一般地往前划,船顷刻便在这两名以外家功夫见长的精壮汉子手里宛若箭一般地射出去。
只听“碰”的一声巨响,船底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左右晃荡,成云虎口被震得发麻,手中的浆差点脱将出去,我见状急道:“那蛇在船底下不露面,来阴的我们斗不过它,得把它引出来!”
洛神闻言厉声道:“把船靠右划!”此时情势紧急,她这番话宛若命令般令人不敢抗拒,顷刻间船便向右边石壁靠去,那石壁上青苔藤蔓掩盖间却赫然又是一盏夜叉古灯!
只见洛神手中长剑一挑,沾了些许灯油,转而剑锋在火把上一烧,剑尖一簇绿色火焰霎时擦亮,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引蛇香独有的气味来。
洛神立在船舷,将长剑悬空于水面,火焰擦着波涛随着船往前行进,猛然间水面剧烈地震荡起来,宛若游龙在海般地竟然高高卷起丈高的浪墙,随即在水花四溅中探出半条巨蛇的身子,周身紧密排列的鳞片在昏暗火焰照射下泛着幽幽冷光,两只灯盏般绿莹莹的眼睛正怨毒地盯着我们。
六人一蛇就这样在水面上对峙,煞是可怖。
那蛇身看起来起码有水盆一般粗细,高昂起的头死死地勾着洛神的长剑,剑尖上的绿色火焰虽然被水花浇灭,但仍留存着强烈的引蛇香的味道。
此时此刻,我感觉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许是受不了引蛇香的诱惑,那巨蛇上半身往后弹了弹,蓄势待发,随即猛然向前探头,闪电般直冲洛神而去,那蛇身如此硕大,搁在岸上与我们缠斗都有些麻烦,更何况此时我们身在空间狭小的船上,若是给那蛇一压,估计我们一行都得冲到水里去。
我只见那蛇张开的大口朝船这边靠过来,上下颌的长牙宛若匕首一般闪着寒光,急忙握了那雕花短剑横在胸口,随着蛇头的无限放大,身后萧戬寻个破绽射出一梭子飞镖,刚好打在巨蛇的两只眼睛里,那蛇凄厉地咆哮一声,满眼血淋淋的,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周围满是腥臭的味道。
巨蛇被萧戬激怒,发狂似地就要咬来,蛇牙刚到船头,只听一阵金属的撞击声,却是洛神迎上前去,那柄寒气森森的古剑此时正横格在巨蛇的长牙上,猛烈的撞击使得小船左右晃荡,宛若浮萍般转瞬便要被风吹去,洛神玉白的面具几乎就快要欺到巨蛇眼前,整个身体则完全暴露在那幽幽巨口中。
洛神这倾身格挡的举动不过瞬间,我却仿佛经历了极为痛苦煎熬的年岁。
她……她这是疯了么?
旁边萧戬吓得大叫:“我的祖宗!”他几时见过这般人蛇如此近距离的缠斗,估摸着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这边成云和谢龙也快吓得傻了。
那蛇也是狡猾,见状急忙将蛇头往后一缩,水中那半截身体仿佛巨大的皮鞭一般甩将过来,这力道眼看就要将我们的小船拍至粉碎,我只感觉一股腥臭的劲风钢刀一般扑面而来,而在同时,便伴随听到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
只听“哧”的一声,眼前仿佛下了一场小型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