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绾憋屈是憋屈,但她其实不怎么担心那两名婢女会被送到谢贺辞的后院,这谢家真正能当家做主的,还是她那位公公。

而她那位公公最是势利眼,如今她褚家得势,她这位公公根本不会由着婆母乱来。

她能在谢家站稳脚跟,连婆母脸色都可以不看的底气,谢夫人莫非真的以为是谢贺辞对她的喜欢?

褚青绾唇角流露了些许讽刺,扔下了木箸,淡淡地吩咐:

“准备一下,我要出府。”

迟春有点迟疑:“姑娘,姑爷他……”

她欲言又止,没能说话。

但褚青绾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她漫不经心地低头擦了擦手:“便是我在府中,他下值后,也会被雁声堂那边叫过去,你信不信?”

当初她没选择入宫,而是嫁入了谢家,许是念及谢贺辞一片情谊,终究没舍得辜负。

但在这谢家的日子过得真不是滋味儿。

也或许是她野心太甚,她越来越觉得谢贺辞的性格令人厌烦了,不是说谢贺辞不好,而是他太好了点。

于是,他对她好,对谢母也好。

她和谢母如今的矛盾几乎不可化解,谢贺辞在其中左右为难,只能尽量地做到公平,他或许也觉得疲倦。

但是婆媳之间的地位从不平等,谢贺辞的这种妥协式的公平,对她来说其实不算公平。

总归她不喜欢。

嫁入谢家后,她身上的光环依旧是褚家女,谢贺辞给不了她想要的,又偏偏不能完全庇护她。

她在谢家后院的这一亩三分地,争,都没有争的欲望。

和谢母斗?赢了又如何。

谢家能给她的已经封顶,他拿不出更多,褚青绾如今终于能彻底体会到何为低嫁。

回过神,迟春也没有再劝她,她要出府,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换洗衣物,胭脂水粉,伞扇并全,待全部收拾好,已经是两刻钟后,府中该得到消息也都得到消息。

不等褚青绾走出谢家,整个谢府就惊动了,来了很多人。

谢家不曾分家,二房和三房和她们住的地方只隔了一道小门,来往都格外方便,褚青绾才走到游廊处,二房和三房的女眷就都赶到了,二房的大嫂挽住她,轻声细语:

“这午时日头大,弟妹怎么出来了。”

一大群人将路挡得严严实实,见褚青绾脸色淡淡,谢二夫人也不敢和稀泥,她直接道:

“这件事是大嫂做得不对,你消消气,待会二婶便和大嫂去说,将那两个婢女送走。”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安慰声都骤然响起,劝归劝,态度却都是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强硬地拦路,褚青绾抬了抬手,推开了一点弄秋替她遮阳的油纸伞,她抬眸,轻声道:

“二婶和三婶,还有各位嫂嫂,都先回去吧。”

二房和三房的人都站住,彼此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二房的大嫂试探性地问:“那弟妹是要去何处?”

褚青绾心底讽刺,知道这群人压根不是真觉得谢母做得不对,也不是真的关心她,只是担心她回家告状。

她只觉得一言难尽。

这京城有的时候也没什么秘密,昨儿谢母带人回府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褚家会得到消息?

她有时候也觉得挺奇妙的,自她父亲入了内阁后,逢年过节,只要她不回褚家,整个谢家都会提心吊胆,还要派人试探她是否是和褚家闹了矛盾,这种情况,婆母怎么敢叫她不痛快?

褚青绾抬眸扫过一众人,她语气很是寻常:

“前两日高夫人派人给我送了帖子,约我今日一同去清净寺上香。”

高夫人。

高阁老的女儿,前两年也才嫁了人,和褚青绾的关系颇好,偶尔也会相约着聚聚。

二房和三方的人顿住。

这女眷之间的圈子也是有门槛的,如同高夫人,其父亲是内阁首辅,嫁的是太学宋祭酒的长孙,身份显赫,能和她搭上话的人都很少,莫说是相约着一同上香了,至少谢家这群女眷想搭上这条门路,只能指望褚青绾。

谢二夫人眸色稍闪了闪,她膝下还有位女儿未曾出嫁,再说了,有时候这些女眷的聚会,也会影响到丈夫在朝堂上的官途,谢二夫人没忍住,她轻声道:

“柔丫头一直待在府中,平日中也乖巧听话,不如让柔丫头陪你一起去?”

褚青绾笑而不语地看向谢二夫人,看得谢二夫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想起大房府中的破事,压根没脸提什么要求。

褚青绾应付得有点腻烦了,她耷拉下眸眼,淡淡道:

“我约的时辰要迟到了。”

仅一句话,二房和三房的人立时让开了路,褚青绾没管她们,径直带着迟春和弄秋离开。

二房大嫂羡慕地看了眼褚青绾的背影,有一个好娘家才是有底气,三弟妹稍有个不高兴,都能惊动这个府邸。

褚青绾一走,众人的气氛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三房的儿媳左右看了看,她是不敢说话的,而谢三夫人是个火爆脾气,她咒骂了一声:

“大嫂真是越来越糊涂,她不替我们二房三房考虑也就罢了,连阿辞的前程都不在乎了不成?!”

谢贺辞拜师于褚父,官途还得需要褚家替他铺路呢!

二十七岁的五品官,还是天子近臣,听着是威风,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但也得等谢贺辞有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