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却很平静,他还没到绝路,不能慌。

榆枝靠近崔雪,低声道:“你没有机会了,你和榆梦加注在我身上的,我会全部还回去,别指望榆梦救你,她很快也会来陪你的。”

崔雪猛然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榆枝,她知道,她都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榆枝勾唇,假模假样的又流了几滴眼泪,靠在桑大壮怀里,好似被伤得很深。

阮大海一行人离开,和王新凤桑大壮玩得好的,留下来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走了。

等人走干净,榆枝一下就精神了,扑进王新凤怀里哈哈直乐。

怀里空荡荡的桑大壮……媳妇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桑葚桑叶兄妹俩,或隐晦或光明正大的打量榆枝,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她能对崔雪这么狠得下心?

被毒一次就毒聪明了?被毒清醒了?这也太假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榆枝晌午又要做饭,让全家给她打下手。

“我买了羊肉,咱们吃刷羊肉,大壮,你去看看自留地有什么菜,一样弄点,妈帮我烧火。小葚,叶子,你们帮妈妈剥些花生核桃和杏仁可以吗?我想做些酥糖,送给今天帮忙的人,过年了,也能应个景。”

让两个孩子帮忙,榆枝还是挺忐忑的。

桑葚淡淡的点头:“好。”

桑叶翻了个白眼:“事情真多。”却还是乖乖的帮忙办事了。

榆枝笑,一家人都忙活了起来。

吃过午饭,榆枝把冷却的酥糖切成小薄片,用油纸包成半斤装的一小袋。

桑大壮拿了些去公社,给他的兄弟。

榆枝和王新凤带着桑葚去给村子里帮了忙的人家送糖,顺便让榆枝刷一波好感。

人嘛,群居动物,总归要和左邻右舍处好才行,往后再遇到今天的情况,不就体现出人多的好处来了。

桑叶揣着糖,跑去找小伙伴。

上午答应买糖,因为盯梢的事没成,这会刚好去兑现承诺。

小家伙们吃到糖,鼻涕流得更欢了,横着手臂一抹,笑得牙不见眼的。

“叶子姐,你妈真能干,做的糖可真好吃,又香又甜。”

桑叶给自己塞了一块,麦芽糖的甜,和花生核桃杏仁的香脆中和,味道很好。

心里有点高兴骄傲,又被她给压了回去:“还行吧。”又给自己塞了一块。

一个小豆丁红着脸蛋跑过来,吸吸鼻涕虫喊:“叶子姐,狗子他们去河里砸洞了,我们要不要去?”

桑叶一听就来劲了:“去,走。”

榆枝三人先去了最开始帮忙说话的汉子家,汉子叫李建设,家里三兄弟,老子娘死后分了家,自己和婆娘攒了两年钱,出来建了三间泥胚房,生了三个娃,两女一儿,一家人单独生活。

之前有一次儿子病了,去镇上黑市,想给儿子弄些好的补补。

结果运气不好被盯上,差点被抓进去,是桑大壮顺手救了他,此后就对桑大壮改观,对桑家改观。

李建设的婆娘陈氏,是个柔和性子,李建设兄弟不好相处,要是李建设出了事,他们孤儿寡母的怕死要被欺负死,所以对桑大壮也感激得很。

榆枝来送糖,她是多番推辞不要,他们今天也没做啥,糖可是精贵东西,不值当。

榆枝直接塞给旁边十一岁的小姑娘,李菊花,李建设的大闺女。

“菊花拿去和弟弟妹妹分着吃。”

李菊花很懂事,也很乖巧,拿着糖不知道该不该要,无措的看着陈氏。

陈氏无奈一笑:“快谢谢王奶奶,榆枝婶婶和小葚弟弟。”

一听可以要,小菊花就赶紧欢喜的道谢。

李建设两口子勤快,但家底还是薄,没有闲钱给孩子们买糖,小孩馋得很,能吃糖自然高兴。

榆枝笑着客气两声,就和王新凤桑葚去了老太太家。

老太太姓周,大家都叫她周婆婆,周婆子,本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了,她自己怕是也忘记得差不多了。

她的儿子和男人都是战乱的时候没的,也没再改嫁,一直守着牌位过。

今年六十多了,身体还算硬朗,想得很开,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

老太太和王新凤算是忘年交,以平辈论,看到王新凤就玩笑道:“今天怎么有空拖家带口的过来?”

“咋了,不欢迎啊,不欢迎我走,”作势扭头就要走。

老太太嘿了一声:“行了,赶紧进屋,外头冷。”

老太太视线落在榆枝身上,语重心长道:“你这娃现在想明白了就好,可不能再患糊涂了。”

榆枝笑着点头:“我以前蠢,做了不少错事,以后不会了,谢谢周婆婆记挂。”

“有啥可谢的,我半截身子都入了土,是你婆婆拉拔我活到现在。他们母子俩在村子里名声是不好,这是那些人眼瞎,看不到他们的好,他们心善着呢,你好好过日子,慢慢会发现的。”

榆枝十分认同,以前是她带着偏见才没能看清身边人:“我知道的,我妈待我好,和亲妈不差什么了,孩子爸处处纵着我,疼着我,孩子们也听话懂事,我以前不知足,目光短浅,看不真切,遭了一回难,都看明白了,再不会糊涂。”

老太太欣慰的拍拍榆枝的手:“你能明白就好,人这一辈子啊,很难遇到知冷知热的人,遇到了就好好珍惜,别等失去了就悔哦。就跟我家那个死鬼老头子一样,我俩成了婚,他就把我当祖宗供着,为了让我活,把命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