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隔着模糊朦胧的泪光,梁冰极力调整好情绪,继续一字一句说:“你是不缺钱,但是贫穷会让人像蚂蟥一样,只要看到有一丁点儿可以吸血的空间就绝对不会放过,你给了她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要一次次给下去吗?可能对你来说,只是打发夏天一只烦人的蚊子,但时间长了,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梁冰终于坦诚,“你上次说,下不为例。时间久了,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为了钱才对你好的?”

燕雪舟刚有些好转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袖,“你听我说完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除了感情以外的别的东西了,更不想让任何人通过我吸你的血。不管是谁,都不行。”

句句肺腑,剖心为证。燕雪舟终于像是被打动,不再逼迫她直视他,松开一直紧紧禁锢着她肩膀的手。

梁冰主动牵住他的手指,放软和了语气,“你别生气了,好吗?”

她忘记了刚才死死咬住的下唇,如今整个人松懈下来,随着痛觉的回归,咸涩的血腥味弥散开。

燕雪舟抬起手轻轻擦了下她的唇角,抹去那一缕红痕。

他的声音轻的像是空气,似乎能淹没在窗外透进来的雨声里,“你还是不懂……”

燕雪舟别开脸不再看她,像是一刻都待不下去,转身离开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房门关上时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响动,很快消失,但那股震荡感却没有立刻散去。

那天之后,梁冰就把岳秀玲的电话拉黑了,门口安保收到上头的授意,开始重点关注她,一时之间,她恐怕很难再像上次那样畅通无阻的进到研发中心的大楼里。

隔了两日,上午和论文指导老师见完面出来,梁冰在教学楼见到了久未谋面的许岚。

她邀请梁冰一起喝茶,说想跟她聊聊。

梁冰跟着许岚来到附近的一间茶室,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清淡的白檀香气,一颗心旋即平静不少。

两个人点了一壶水果茶。

店里人不多,两到三人坐在一桌,小声的交谈着,背景乐是禅意深深的古琴。

许岚提壶斟了一杯茶,水果茶里有香芒,所以是金黄的琥珀色,味道酸甜可口,梁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许岚一直挺喜欢梁冰的,哪怕是对当年的事了如指掌,对她也没什么偏见。

尤其是如今再见面,梁冰还是印象里落落大方的样子,态度真诚自然,一点儿也不做作。

她开门见山问:“梁冰,你喜欢雪舟吗?”

梁冰没有迟疑,点点头,“嗯。”

许岚笑笑,“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您说”

“两个月前,我给你发的那个实习岗位,是经过雪舟同意的。”

饶是心中早有隐约猜测,梁冰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凌乱,“您的意思是?”

“我是想告诉你,我之所以会那么做,是看他……还是想跟你在一起,他的性格你知道的……所以,只有我来牵这个线。但不经过他的同意,我是不会自作主张的。”

许岚又端起杯子抿了口茶,“两年前的春节,你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不仅救了雪舟,还给了我修复和他母子关系的机会,我很感谢你。”

话虽如此,梁冰却觉得无功不受禄,她的目光移向桌面,不再与许岚对视,“您别这么说,是我做错了。”

她像是有些迷茫,“我很怕重蹈覆辙,所以总是会刻意地避免再发生可能会利用他的事……”

水果茶续了一次水,颜色逐渐淡去。

许岚开解她,“墨菲定律说,如果你担心这件事会发生,那么这件事就会发生。雪舟的心事本来就重,你就不要再像他一样绕弯子了,两个人总有一个要心思简单些,才能互补。”

从茶室出来,梁冰坐上了公交车,城市的华厦连绵起伏,钢筋水泥铸就的森林不断后退着远去。

她总是会在独自一个人乘坐公共交通时想很多,复盘过去,畅想未来。

她想起郑蔚发的那张燕雪舟和枣枣的合影,孟臾和郑蔚并不熟悉,只有一种可能,是燕雪舟发给他的。郑蔚表面上嬉皮笑脸,实际上一向进退有度,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比谁都清楚,却跟她开了那个远超出分寸之外的玩笑。

她想起许岚提供的实习岗位,虽非燕雪舟的授意却也是默许,或许,连陈斌让她成为他的助理都是在他的暗示或者明示下达成的。

她又回想起在山东的那个雪夜,他问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引导催促她说喜欢他。

怪不得他立刻原谅了她,因为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

原来那条她以为的捷径,不是偶然,不是巧合

命运的榫卯在这一刻终于严丝合缝的吻合,所谓因缘,不过是有人蓄谋已久,处心积虑地用爱意铺就而成的路。

梁冰回到研发中心,却没见到燕雪舟。

不仅人没来,她打电话过去,也无人接听。

梁冰只好又找到郑蔚,他看到面前香气四溢的手冲咖啡,哀叹一声,“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

郑蔚冲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摸出手机放在桌面上,拨通燕雪舟的电话,按下免提。漫长的等待音过后,是嘟嘟嘟一串忙音。

郑蔚摊手,“他不是不接你电话,而是一视同仁。”

梁冰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是不是在午睡?”

“不会的。”郑蔚沉吟片刻,索性详细跟她说,“你不知道,雪舟这几年失眠特别严重,晚上不吃药根本睡不着,就算强迫自己躺着也只是阖阖眼养养神,大白天的,他从来不睡觉。”

梁冰坚持,“那你再打一次。”

郑蔚又拨了一次,这次等待音响了两三声就接通了。

“喂。”是燕雪舟的声音,不过听起来是很短很低的气音,明显带着不耐烦。

“在睡觉?”郑蔚忖度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