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
“梁冰可能出事了,我要去找她。”
郑蔚神色一凛,却没听他的,而是打了把方向盘,先将车靠在路边边停下来。
他拿出手机划拉了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我刚才在停车场等你的时候,看热搜还没那么严重,现在都爆了,南方暴雪灾害,航班、铁路大面积延误。”说着,他打开APP查询,“飞机,高铁好多都停了,你怎么去啊?”
像是在说服自己,郑蔚劝他,“别太担心了,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吗?他们不会不管她的,等她的电话能打通了,先问问情况再说……”
话虽如此,要是梁冰真的受伤了,后续救援和医疗也需要有人在,显然燕雪舟比他更先考虑到这层,“那就先飞上海,叫人备好车在机场等我。”
他话锋一转,低斥,“你下去”
郑蔚一怔,迅速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你要开车去?”
他火急火燎地嚷嚷,“你疯了?一千公里,至少十个小时,万一高速封了,十个小时都到不了,路况这么差,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燕董……”
燕雪舟不容置疑地打断他,“下车!”
郑蔚站在路边,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屁股,无奈地轻叹口气,“……上辈子欠了她的。”
六十六、家属
上了高速,燕雪舟每隔段时间就会给梁冰打一遍电话,最开始只是无法接通的机械音,后面直接提示关机。
他发了消息过去,让梁冰看到后回复。
郑蔚按照燕雪舟的要求,找到李慧英的电话,确认了陵园准确的方位后,将定位发过来,又后悔,“我刚才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应该跟你一起去的,还可以跟你换着开,或者让司机跟着,你走得太急了。”
“没事。”
郑蔚只好说:“注意安全。”
燕雪舟从白天一直开到黑夜,心和脑子像是敞开了洞,那种前所未有的悬而未决的焦虑控制着他的神经,让他一直处在一种高度兴奋状态,他丝毫感觉不到疲倦和困顿,越往南,天气越差,路况也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进入安徽省界后,有一段高速公路封路,他下来绕了一大圈,重新上去后在休息站洗了个冷水脸,再次查看手机,梁冰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雪片纷纷扬扬,雨刮徒劳地在挡风玻璃上挥舞着,积雪却越堆越多。
折腾了十来个小时,燕雪舟到达山脚下时,已经凌晨五点了,天色依旧全黑,完全看不清路。
积雪厚重,轮胎打滑,他握住方向盘勉强稳住,直到最后陷进去完全无法动弹。
燕雪舟下车,从后备箱里找到应急包里的手电筒,开始步行向前。
雪停了,风很大,或许是雪太大压倒了电线杆,来不及抢修,附近村庄大面积停电,根本看不到灯光,漆黑一片。
山势陡峭,路滑难行,燕雪舟的鞋袜很快就被冰雪湿透了,他磕磕绊绊地走了一阵子,从路边捡了根树枝做登山杖,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爬。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终于看到了山道上那辆抛锚的公交车,斜着撞在山壁上,右边车灯凹进去一大块。
燕雪舟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看起来车祸并不严重,那也就意味着上面乘客应该不会受太重的伤。
他朝四面八方瞭望了下,黑暗中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便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才看清是一座简陋的瓦房,火光大概是灶台下燃着的柴,燕雪舟刚想去敲门,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同样举着手电,朝他扫射着照过来,他身上裹着厚大衣,棉帽子,嗓门大得很,“是公交公司的人吗?这么早就来了?”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燕雪舟说:“我家人在那辆公交车上,能跟你打听一下车上的人现在在哪儿吗?”
“你是来找人的?”那人紧了紧外衣,朝前走了两步,叹着气说:“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连夜上山来了,也不怕危险?村儿里有几家的老房子都压塌了,那几个在危房里住的老人,还有公交车上的司机和乘客现在应该都在村支部呢,我带你去吧……”
燕雪舟边走边向他打听,“公交车上是不是有人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车祸嘛,是有几个人伤了。”中年大叔刚好了解一些情况,“还有个女孩儿的头撞破了,流了好多血,昨天晚上叫了西头诊所的老冯去看……”
燕雪舟心里一紧,打断,“她叫什么名字?”
“那我可不知道,书记说等一早雪停了,就想办法赶紧往山下送呢。”
燕雪舟没再说话,脚步越来越快。
又走了十来分钟,他们停在一处院落前,整个村子都停电了,暴雪过后的冬夜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那边”
燕雪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疾步走到东侧一间厢房,推开门,梁冰正坐在那张简陋的行军床边,困倦得打着哈欠,听到响动,她转过头,看清来人是谁后,蹭得一下站了起来,顾不上脚腕传来的钻心疼痛,龇牙咧嘴“啊”了下,“你怎么来了?”
站在一旁的大叔热情道:“找到人啦?那你们先聊着,我还要回去等公交公司的人。”
“谢谢你啊。”梁冰一瘸一拐地朝他走过去,燕雪舟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撩起她散落在鬓角的头发,仔细抚摸着查看,“是撞到头了吗?还有哪里受伤了?”
梁冰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说:“没有,不是我,是陵园的工作人员,我在看护她。”
燕雪舟顺着梁冰的目光朝屋里看过去,黯沉的光线里,单人行军床上躺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头上贴着白色医用纱布。
有惊无险让他心头压着的那块沉甸甸石头落了地,下一刻,他就紧紧抱住了她。
梁冰被他的胳膊紧紧勒住,简直要透不过气来,她叫他的名字,“燕雪舟。”
他不理会她,力道却越来越大。
她只好说:“我脚疼。”
他终于慢慢松开了她,像是有些委屈,头埋在她颈间,明知故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整个村子都停电了,梁冰其实也担心过燕雪舟要找她,本打算来电以后第一时间联系他的。
他蹲下来,“你的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