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这些空降兵的是地震后充满危险的废墟。

每天都有死亡统计数播报。不止有平民百姓，还有中国军人。

温灯焦急得一直打韩雅昶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温灯怕了，开车去了白桦屯的京北空军基地，要求拿到韩雅昶储物柜里的信，基地的人不让她进去。

温灯崩溃了，大闹空军基地的哨岗。

这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她很熟悉，是失去的感觉。

这两年，用自己知道孔妤下落这件事吊主他胃口，留在他身边，对他骗吃骗喝，其实他把温灯保护得很好。

他知道很多人在找温灯麻烦，尽管温灯对他捏造了很多自己是个坏人的经历，温灯说自己在会所当过三陪小姐，还做过毒贩的情妇，怎么荒唐怎么编，可他也一直相信温灯是个善良的姑娘。

温灯现在不想跟他抬杠了，温灯也不想看他笑话了，温灯想他好好活下来，继续去善良，去改变，去爱。

他应该跟孔妤重遇，孔妤应该好好看看现在的韩雅昶是什么样子。全都是为孔妤变的。

足足半个月之后，温灯才等到中间一直杳无舊獨信息的韩雅昶回来京北。

他面色颓唐，衣衫褴褛，穿着一身迷彩作战服，脚踩一双军靴。

尽管浑身都透露着疲倦，一双眼睛却是透亮的。

温灯快疯了，眼睛涌出湿意，甚至想伸出手去，紧紧抱一下他。

“韩雅昶，我以为你死了。”温灯哽咽，永日奔上来，对他摇尾巴。

韩雅昶忽然产生了点归属感，这个家的成员全都在欢迎他。

曾经他住过大别墅，各种威严的机关单位，恢弘像宫殿的别院，后来，他发现，最有烟火气的是这些小门小户的居民小区。

“我还要活着把我老婆找回来。”韩雅昶绽唇一笑。

从Y-20上朝那被地震摧毁成废墟的村落上跳下去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如果回来不了，那封信就是他给孔妤的赎罪。

此生她瞒着喜欢他的事，来了他身边一趟，他却吊儿郎当，全然不懂她喜欢他的心意，以为不过是男女之情。

因为，她根本没寄望过去的那个韩雅昶能跟她走到白头。

后来，她消失了，他才懂她心口刺上的刺青，是什么样虔诚的信仰。

所以，韩雅昶不能死，韩雅昶要活着，让那个叫做孔妤的小朋友永远知道，她的少年永远都在乘风破浪，向阳生长。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温灯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坠到地板上。

“地震区没有信号。而且忙着带队，也没空。怎么了？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我有老婆了，你注定失恋。”韩雅昶有些意外温灯这样的人，也会对别人产生真情。

“我才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温灯说出自己的感受。没有一个国家的空军会跟中国空军一样，将人民的利益放在最高位，永远这样迎难而上，为人民赴汤蹈火。

“是吗？多喜欢一些，以后少追网红少追星，只爱人民子弟兵。”风尘仆仆的进屋，韩雅昶卸下背包，然后去洗澡。

洗完对着镜子，他看自己，瘦了，黑了，他们在地震区遇上忽然的山体坍塌，被困了三天，他也以为自己回来不了了。

然而，想起重城收纳在那个铁盒子里的东西，想起她从十五岁就开始喜欢他，他还是迎难而上了。

他是孔妤喜欢的人，他是中国空军，砥砺前行，乘风破浪，是他的此生宿命。

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出现，看到他的转变。

快两年了，她就这样对他做了一场无声告白，用最有效的方式对他诉说她对他的喜欢，然后，她就消失了。

来他身边一趟，她似乎什么都不求，只求他永远活在日光里，被她敬仰。

在孔妤消失不见的日子，韩雅昶终于明白了，为何在京南他一遇见她的时候，她总是把他推远。

因为，她喜欢他，跟那时的他喜欢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浴室外，温灯打开音响，放了一首英文歌，

歌声传来。

是Jilliane Rae的《Wayward One》。

韩雅昶想起了，孔妤就是他的wayward one，一直是倔强的个性，躲在面具后面，对韩雅昶用尽诡计。

昨晚浑身疲惫的睡在返航的飞机上，他清晰的想起来了。

曾经，一个下雨的春天，在栀北高中的文学社，他们一群少年少女坐在一起，讨论什么是文学作品里最经典的诡计。

有个外表乖顺的女生回答：“暗恋。”

她觉得杀人放火，连环犯罪都不是成功的诡计，最精巧的诡计，是一场盛大得连当事人都无所察觉的暗恋。

因为，她躲在没有光的地方喜欢一个人，到了癫狂的程度，可那个人却无所察觉，她在暗处成功藏匿了所有败露对他喜欢的证据。

这就是最完美的犯罪。

当时文学社的女生跟男生们听完小姑娘这样描述暗恋，都不苟同的笑了。

坐在她身边的，丝毫没对她产生兴趣的韩雅昶也不以为然的笑了。

那时的大家都以为，暗恋应该是轻松的，是单纯的。

应该是少年奋力骑单车，被风扬起校服衬衫的后摆；是少女低头坐在教室看书，不经意间朝窗外飘去的搜寻眼神。

是盛夏蝉鸣在绿树上的永驻；是教室课桌里被人悄悄塞进去的不署名情书；是晒在篮球场上的太阳不断移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