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便是封建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但依然在心中嘲讽地笑了笑。
“多谢紫梅妹妹,劳紫梅妹妹告知侯爷一声,奴婢知晓了。”青黛柔柔地笑了笑,从并不鼓的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紫梅手中。
紫梅倒也大方地收下了,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朝着青黛眨了眨眼,凑近她了些,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道:“非是卫妈妈不想救姐姐,只妈妈也难做。”
青黛望着面前的紫梅有一瞬的惊讶,随即便恢复了微笑,点着头道:“青黛知妈妈向来心善。”
紫梅歪着脑袋打量她的神情,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便干脆利落地同她道别,转身离去了。
青黛目送她蹦蹦跳跳地走远后,才回了屋里。
卫妈妈一介下人越过侯府的两个正经女主子管着这内宅,自己便是泥菩萨过江,更别提伸手捞她。帮,她会记下这份情;不帮,她们无亲无故的,更是情理之中,她也不会心生怨恨。
接下来又是一段养伤的日子,青黛发现她在这候府中干得最多的事便是这养伤,只她没想到,不久后她又有了更大的伤要养,看来她与这侯府是真真的八字不合。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如今的青黛花了十来日养好了额头上的伤。幸好这身子不是容易留疤的体质,伤口的疤痕已变成了淡粉色,想来再养几日便能完全恢复如初。
卫渊手持一卷兵书,眼角余光却看着少女额上那淡粉色宛如莲花形状的疤痕,只觉得这个疤痕配上她面如死水的样子,碍眼极了。
他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盘酸枣冻糕,缠枝莲花纹的青瓷盘配上晶莹剔透看着就酸甜爽口的嫩红色糕体,光看上去就能让苦夏的人胃口大开。
但卫渊只拈起一块咬了一口,便放下了,淡声开口:“这不是你做的。”
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人,少女听到这话,双眸规矩地看着他踩在地上的靴子,语气轻缓地回道:“侯爷,这是府内厨娘精心制作的酸枣冻糕,软嫩凉滑,祛火开胃。”
“噹”的一声脆响,是他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木制桌面上的声音,他犀利如鹰的双眸紧盯着少女,低沉着浑厚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将话从齿缝间挤出来,“但这不是你做的。”
少女平静地交握在小腹前的手倏地一抖,双膝一弯,忽的直挺挺跪在了他面前,柔嫩的脸埋在双臂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微微颤抖着的乌黑发髻,还有那一滴滴洇落在他黑靴上的痕迹。
“作甚么摆出这种姿态。”
“……奴婢,奴婢入了那等地方,早就不配伺候侯爷了,”她的语调似是极力压抑着哭腔,却情难自禁地泄露了几声哽咽,“只求侯爷早日打发了奴婢,奴婢只要能远远看着侯爷便知足了。”
卫渊阴沉着面色,看着她时不时轻轻抖动一下的单薄双肩,语气并不算很温柔,还透着些霸道,“我说过了,只当那未曾发生过,你难道听不懂我说的话?”
青黛不语,只是泪珠一串接着一串,蜿蜒在他的靴子上,描绘上了属于她的印记。
“难道府中有人乱嚼舌根?”他蹙紧浓眉看着她半晌,语气忽地凌厉起来,而少女细嫩的脖子一颤,泪珠滚落得更急。
室内一片寂静,只闻少女不时的一声压抑的啜泣,忽而男人醇厚的声音揉了丝安抚响起,“……再过得几日我便要去京郊的皇家行宫,到时带你一同前去。”平日里听到苏氏和小林氏哀哀切切的哭诉他便心 網 站 : ?? ?? ? . ?? ?? ? s . X ? ?? 情烦闷,但她哭起来无声又柔弱,总是能狠狠抓住他心中最柔的那处,让他心头揪痛,生出一腔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怜惜之意。
娇弱的少女只是默默落着泪不发一语,卫渊也不用得到她的回答,话既已出口,他便已下了决定。
青黛在心内嘲讽地想,这便是卫渊给她的补偿罢?卫渊不愧是制衡着这侯府几个女人十年的男人,将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这招用得炉火纯青。
不过去皇家行宫对她来讲是绝佳的机会,暑气渐盛,每逢这样的时节,皇上便会领着文武百官到京郊的皇家行宫避暑。而作为文臣中下一代的领军人杨巍定然也会去,到时各官都住在行宫中的一个个院子里,若是她想要制造与杨巍见面的机会,可比在侯府中要简单多了。
只是她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如此帮她,当跟在卫渊身后看见一身青衫一丝不皱的杨巍走进他们旁边的院子时,青黛紧紧咬着唇压下内心雀跃的欢呼。
只是虽然她就与杨巍隔了一道院墙,但一连几日下来,愣是连他一面都没见着。即使是在避暑行宫,勤政的皇上也是日日上朝的,而杨巍又是重臣之一,每日里大清早便去皇上的议事厅,到了天色将晚才回来,一回自己的院子便再不出来。而青黛作为卫渊带来的婢女,也不敢在这贵人云集的地方轻易乱走,只能硬生生忍着这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距离。
杨巍的第二个小任务名叫:知己难求,简介依然只有一句短短的话:了解他的世界,是走进他的第一步。
青黛看到这个任务时很是迷惑,难道这祸水系统并不只是要求男人对她产生爱慕之心,走友情线也是行得通的吗?
不过,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接近杨巍还是完成任务的先决条件。
在青黛安安分分地蛰伏在行宫的院子中几日后,她盼望着的机会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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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9 直男发言
传讯蜂给她带回来了消息,杨巍提前出了议事厅正朝着住处走,而卫渊被皇上留在了里面。
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青黛自然不会放过,当下便快手快脚地换了一套她偷偷带来的,不是侯府丫鬟服的轻薄夏衫。
接着她避开前院洒扫的宫人,走到了院子的西南角,弯下身子,小心地拨开墙角下的一捧杂草,赫然露出了一个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这是她这些天在这院子中查探后得到的惊喜,这狭小的洞口恰好能让她爬到隔壁杨巍的院子中。
当她成功地爬到隔壁院子,站起身来掸落身上的尘土,感叹了一声天助我也后,立即沿着墙根走到了院子中的正厅。
杨巍的院子中伺候的下人只有一个洒扫的婆子、一个看门的婆子,和杨巍的贴身小厮谨言,这几日下来她早已摸透了他们的生活规律。
她从洞口钻出来,看门的婆子碰不上;谨言在杨巍上朝的时候会候在议事厅外;而洒扫的婆子在杨巍出去后,都会去其他院子找别人闲聊。
青黛如做贼般鬼鬼祟祟地进了正厅,厅里的布置十分简洁大气,她扫了一眼,便绕到了屏风后,赫然是一间用作起居的卧室。
她揣测这便是杨巍的房间,房中家具摆设并不算多,一方檀木桌、一面博古架,和一张黑沉的拔步床而已,床头摆着几本保养得当但依旧能看出时常翻阅痕迹的书。她扫了一眼,《礼记》、《尚书》、《周易》、《朱子语类》,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听到了外间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对话声。
“谨言,去要些灯油。”
“好,大人稍等,小的这便去同沈公公说。”
杨巍微微点了点头,交代完他之后,转身便进了卧室,想换身常服。
他刚挑起珠帘抬头,便如见了鬼般僵立在了那里,瞪着站在茶几旁边,清丽纤弱的少女,质问脱口而出:“你缘何在此?!”
少女稍稍垂了垂眸,娇柔的面上柔顺温婉,让人全然想象不出这是那夜与他同处一室,还叫得销魂的风尘女子。
“回大人的话,是一位公公将奴带来的,让奴伺候大人。”
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杨巍以为又是他老母亲使出的昏招,沉下了一张俊美的脸,“出去,我不需要人伺候。”
少女的面色瞬间苍白如雪,一双蕴含着盈盈波光的楚楚双眸凄婉地望着他,蝶翅般的睫羽一眨,那抹波光扑簌簌掉落下来。
“大人不要奴,奴便无处可去了。”少女声线濡软婉转,带上语调中深切的自怜悲凉,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软下心来。
只杨巍不是一般人,他眉间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盯着她梨花带雨的脸看了半晌,俊脸上表情有些嫌弃地冒出一句:“你哭得鼻水都流出来了。”
正哭到动情处的青黛脸一僵,一时不知是该装作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哭,还是蹦起来反驳他那不是鼻水只是她流到人中的眼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