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有了这个,可以助俞家渡过难关吗?”见他久久不语,青黛再次焦急地追问。
俞老太爷缓缓呼出一口气,拿起了她呈在面前的金牌,对上她欣喜若狂的面庞,他沉吟片刻,说道:“我会在你父亲上京后尽力一试,虽无十拿九稳的把握,但保住一家子的性命,该无意外。”
俞大老爷掺进了贪墨案里,本身也不干净,不管他贪得或少或多,总是有罪的。她也不求俞大老爷还能官复原职,只要性命还在,总有希望。
“祖父!多谢祖父!”她哽咽着道了一句,跪在俞老太爷跟前便给他磕了个头,被俞老太爷扶起后,才说道:“还请祖父勿要提到这块牌子的由来,只说是俞家祖辈流传下来的便好。”
俞家是耕读世家,已书香传世流传了上百年,出过不少首辅宰相,百年大族枝繁叶茂,就算有那么一块不在史册记载上的“免死金牌”,或许也不足为奇。
“祖父知晓,你快起来罢。”俞老太爷亲自托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这才发现短短几日的光景,她竟是瘦了许多。
知晓她得到消息后该是寝食不安了许久,他低叹一声,宽慰道:“你且放宽心,今早我刚收到了徽州传来的消息,你父母兄长虽被锦衣卫押送上京,却因并未定罪而未受皮肉之苦,不过是吃穿用度都被严密看守监视罢了。”
俞老太爷透露出来的消息确实让青黛安心不少,再加上她能做的事都已努力去做了,差不多一夜未眠,坐在王府马车上的她便有些昏昏欲睡。
经过一条寂静的小路,她正闭着眸子小憩时,马车骤然一停。青黛靠在车厢上的身体被往前一甩,毫无防备的她差点撞到对面的车壁上。
桃香连忙护住她,朝外面赶车的马夫娇喝道:“怎么了?差点让王妃受伤!”
她的话语刚落,车夫诺诺的声音便响起了,“……王妃,有人拦下了马车。”
“臣见过王妃。”
这道语调刻板严肃的声线透过车帘传进车厢里时,青黛便在心中暗叫不好,勉强稳住了身子后,她对桃香使了个眼色,自己闭口不言。
“何人惊扰王妃?”桃香会意,连车窗帘子都未揭开,厉声质问道。
“臣杨巍,昨日冒犯王妃,现今特来给王妃赔罪。”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一板一眼规矩又认真,仿似真的要和她请罪般。
只是专门挑在这处僻静的巷子里拦住她的马车……青黛抿了抿唇,又给了桃香一个眼色。
桃香清了清嗓子,缓声说道:“王妃仁厚,不与大人计较了。”这意思便是就此揭过这事,若他真的是来赔罪的,听到这话就该顺着台阶告辞了。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阵,再度开口,“还请王妃收下臣赔罪的歉礼。”
青黛朝桃香摆了摆手,桃香立马道:“大人的心意王妃心领,歉礼就不必了。”
“王妃若不收下,臣便不离开。”
他的语气铿锵有力,隔着车窗帘,青黛几乎能想象出他俊美的面庞轮廓中透出的坚持倔强。
只是若任他把她堵在这里,被旁人看到了,就麻烦了。
青黛蹙着眉,示意桃香去接过他的赔礼。
桃香撩开车帘,很是不耐地往那拦路的登徒子望去。
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得笔挺,腰背如一杆笔直的标枪,直直地立在她们的马车前,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盯着被撩开的车窗。
车窗中探出了个女子的面容,却不是她。杨巍的目光掠过车窗前的丫鬟,锁住车厢中影影绰绰的倩影不放。
他一步一步走近车窗,把手中一直攥着的芙蓉花木簪递到了那丫鬟的手里,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里面的那道人影。
木簪被那丫鬟握住的同时,车窗帘也被“唰啦”一声大力放下,完全隔绝了他的凝望。
桃香手握簪子,鼓着脸坐回坐垫上,回想起马车外那登徒子直白又冒犯的窥视目光,不由气愤地嘀咕:“什么不近女色、刚正规矩的杨丞相,就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若这事让别人知晓了,王妃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他给了你什么?”青黛的视线落在桃香手上。
桃香摸了摸脑袋,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青黛。
是一支造型精美的木簪,簪头被雕刻成了一朵盛开的芙蓉花,每一瓣花瓣都栩栩如生,簪身散发着木质特有的清香。
青黛轻轻握住了打磨得光滑细腻的簪身,忽然起身,揭起了车帘。
马车的车轮已经开始辚辚滚动,车身缓缓向前行驶,带起的微风浮动她颊侧的发丝,也将她耳坠上的流苏轻轻拍在她冰凉的肌肤上。
他立在街角,孤高冷然,面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正静静望着她。
0178质问与哀求
踏下马车的时候,青黛的手指间触到了收在袖袋中的木簪。
杨巍那双沉着肃冷的眸子闪过脑海,她莫名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像是始乱终弃的渣女……
略微调整了心情,青黛带着桃香走进了府门中,只是还没等她绕过照壁,匆匆而来的正平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击得粉碎。
“王妃,方才您不在府上时,镇北公来访,奴才便将国公爷请到了外院花厅稍候。”
“他……他怎么”青黛细眉紧蹙,话还未问出口,就意识到,卫渊和姜绍钧交情匪浅,姜绍钧不在府里的时候卫渊来了,正平把他请进府里等候再正常不过。
青黛头大如斗,早知道卫渊来了,她就待在俞家不回王府了。刚打算装作在俞家落下了物件反身回去,却已见到从府内迈步朝她而来的那道健硕身影。
“你回来了?”他的一双鹰眸毫不避讳地锁在她失了色的花颜上,声线低沉厚重如磐石,冷峻的面容沉沉如水,看不明阴晴。
这话说得太过于诡异亲密,像是在家等候妻子归来的丈夫,连一向不动声色的正平都忍不住抬眸瞄了他们二人一眼。
青黛头皮发麻,扯出一个疏离礼貌的笑容,装作没听到他那句逾越的问话,寒暄道:“国公爷难得登门,怎奈王爷刚巧不在府中。若国公爷不嫌弃,还请移步花厅喝点薄茶,妾身这就遣人去寻王爷。”
“正总管,好生招待国公爷。”端着名门贵妇的客气浅笑对卫渊说完,青黛又扭头吩咐正平,交代完后对卫渊福了福身,就要往内院走。
两人擦身而过之际,他再度开口:
“一年有余未见,你不亲自招待我?”
这话差点将青黛炸得跳起来,恨不得堵住他那张什么都敢说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