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程天玉是西吴高高在上的公主，西域万人追崇的绝色美人，将士们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束梭的细作了，毕竟时机实在太过巧合。

总之，幸有仇数及时赶到领兵，陷入短暂混乱的西吴军在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变得异常团结，奋战两个多时辰后，终于是让束梭暂时退兵，驻扎城外，但始终虎视眈眈。

得以喘口气的西吴军抓紧时间整顿，清点人数和装备，救护伤员，等待援军和后方粮草等等，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不过，忧心忡忡的仇数很快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曹振带着最新的边防图纸赶到了！

与将领们分析完战局、拟定好战术已过了三个时辰，仇数甚至没能喝口水，便与将士们赶到城头。

顶着大漠的冷月与刮骨的寒风，曹振即便身披最金贵的狐裘也冷得瑟瑟发抖，斑白的胡须上结霜带冰，面色发青，状况已然很差。

但他根本无从察觉，一刻不停地指挥着军中的炼器师和阵法师，布置和修缮城头上的结界与灵械装置。

就连仇数都忍不住上前：“掌院，休息一下吧，您修为只是炼气，身体遭不住的。”

“不打紧不打紧……诶不对，这个角落要印刻十五个符文！少了两个！”曹振随意冲仇数摆了摆手，又着急地跑到墙根干脆亲自上手。

仇数与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展露无奈之色。

呼啸的寒风中，雪花细碎，他瞥见不远处炮台的阴影下，站着一个穿着朴素棉衣的女孩，一头油亮的黑发打成麻花辫垂在脑后，简简单单的装束，侧脸却意外得清丽可人，根本不似此地之人。

仇数阅人无数，只一眼就看出那女孩非同寻常，不由问曹振带来的侍从：“那是何人？”

侍卫当即肃然起敬：“那是冉陵微冉姑娘，是掌院在路上捡到……额，搭救的。

“您别看她外表柔弱。路上我们被刺客伏击，十几个弟兄保护掌院，若非有她，都得全军覆没！实在惭愧！”

“这么厉害！”一名将士低呼，“她什么来历可曾弄清？不会是细作吧？”

“这……”侍卫心下虽相信冉陵微，却不敢打包票，只得选择沉默。

“她若有杀心，我们都不是她对手。”仇数道，“无妨的。”

这一日傍晚，束梭再次发兵，几百架军用重甲卷起的黄沙滔天，令大漠橘红的晚霞都蒙上厚重的灰尘。重甲所持皆为巨型灵钢剑，道道都有柱子粗的

剑锋狂风骤雨般砸在城墙上，百来架的重甲兵浩浩荡荡领在军前，仿若一睹坚实又危险的墙。

所有人无比庆幸曹振带来了新的技术，抢在最后一刻升级完毕！

史无前例的坚硬的结界，稳稳接住密集如网的剑峰，将他们笼罩在最牢的怀抱下。

可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龟缩其中，很快，仇数驾驶重甲，领兵出城。

两军交战，炮火连天，尸横遍野。

冉陵微站在城墙上，在忙碌的士兵间清闲到显眼。

一发又一发灵力炮轰向远方，致命的气浪震荡大地，所及之处生灵俱灭，万灵哀嚎。

可战争就是这样，摧毁一切，生灵涂炭，最珍贵的生命，在这里成为了最不值当的东西。

冉陵微黝黑的双眼倒映着这片血色瀚漠，整个人却仿佛穿越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是同样一片充盈杀戮与尸首的战场，她站在尸海之中，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血雨浇淋，却只能无助地发出稚气无比的哭喊。

那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她即将拿回这份记忆时，熟悉的令她窒息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她闷哼一声跌坐在地，疼得当场呻/吟。

正组装新炮台的曹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忙叫道：“孩子？没事吧？”

他忙与一个士兵一道将冉陵微扶起，正要下城墙，整个地面却跟着狠狠一震，摔得他们踉踉跄跄。

“怎么回事？！”曹振的声音在炮火声与兵戈交错中响得颇为艰难。

“大人，那……那是……”

以千里镜瞭望的士兵因一时的哽咽说不出话来，曹振也有修为在身，目力比他们优越，趴在墙头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一望无垠的沙漠中，依稀有一团巨大的身影在靠近。那东西前行的动作像极了海中出水翻腾的鲸鱼，再近些，曹振甚至能看见那东西行动时高高甩起的尾巴以及骇人的庞大身躯！

“不好！是沙鲸！”曹振咬牙下了定论。

一时间，所有人本就呈土色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原来，西域某些国家在几十年前便开始研究将生物与灵械结合，企图创造出更为强大的生化武器。

于是战场上便逐渐出现某些部位接续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的妖兽，战士们指挥着它们，能发挥出比寻常妖兽强过至少三成的威力。

但研究这种生化武器不仅手段残忍，没有人性，并且违反自然规律的东西其实也存在着巨大的缺陷。

身体与笨重的金属之间，以低劣的技术接续，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血肉溃烂，各种病变，精神折磨等等，总之被改造过的生物大多活不过一年。

这让花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研究者们很是挫败，而技术短时间无法革新，这种改造研究在近些年终于慢慢被迫中止。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束梭成功存活了一只改造沙鲸。

这只从身躯中部到尾部都被灵械所替代的古老妖兽，不知是因为制造者的手艺惊人，还是身体素质过硬，就这样硬生生活了下来，成了束梭称霸西域最得力的工具！

一年前，束梭仅仅只出动了这只沙鲸，一个人口十来万的小国，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此刻，这只妖兽，正将死亡的镰刀挥向西吴！

意识到束梭派出的东西时，曹真浑身僵冷，在士兵们绝望而期盼的目光中，他艰难地找回一些力量，狠狠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低喝：“上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