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幕落下,他方缓缓睁眼,便见一袭紫衣笼在月光内,外披的轻纱衣似一团幽蓝的闪着珠光的雾,将她柔柔地笼罩,将她衬得像有形有彩的美丽月光,朦胧美丽。

慕汀夷不知对着他坐了多久,眼神有些怪异。

他噙着笑顺势伸个懒腰,靠着榻问:“君上瞧我做什么?又想掐死我?”

慕汀夷长出一口气。

她消去疲劳,自仙玉而出后到现在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这期间她一直在挣扎是否要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将这讨厌的宿敌掐死,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他手中有慕汀夷十分渴望的东西。

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道:“上回在琮艮境发现的那条矿脉……本君让给你了。”

琮艮境此地乃是仙界与妖界交融的模糊地带,亡命之徒多聚集于此,是个逍遥于法度之外的地方,环境恶劣,蛮荒凶兽横行不说,常年还有大小型的时空风暴席卷,稍有不慎便会死无全尸。

但也因为空间混乱,危险至极,琮艮境深处的矿脉资源保存较为完整。慕汀夷常常会派人前去寻找能用的矿脉,好巧不巧,几乎与谢孤衡同时找到了难得的上品灵脉。

镇守灵脉的妖兽拥有几万仙兵都难以对抗的力量,但慕汀夷宁愿遇上两只三只,也不想对付一个谢孤衡。

思来想去,她实在不愿放弃这份宝藏,只得匆匆撇下宫中堆积如山的事务,跑到千里之外的凶险之地。

路上她想过威逼想过利诱,想了几十种法子,最后却一个也没用上。因为抵达的当天,她将将见到谢孤衡,山中便刮起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巨型风暴,莫说他们的随从,就是他们自己都是死里逃生。

但总之,安然回到仙宫后,受了伤的慕汀夷被慕萦枫勒令不准出门,只得让葵小归代劳,顺利将灵矿拿下,标为华泽所有物。

回想为这条矿脉付出的心血,慕汀夷自然是肉疼不已。但为了更大的利益,她还是决定割爱。

谢孤衡自然知道她对这条矿脉有多上心。事实上,一切与她的做对只是为了能见见她罢了。

慕汀夷是睥睨仙界的女仙君,妖王之子谢孤衡虽然也出身高贵,但与之相比,就显得不够看了。加上她常年于仙宫深居简出,都城又难以潜入,他根本见不到她,只得千方百计将她引出来。

可引出来之后,又该怎么与她结交呢?

答案是没有办法。

谢孤衡读过原著,也凭着从前与她的一段相处,知道她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想引起她的注意,唯有恰到好处地将她惹怒。

那条矿脉,也是谢孤衡特意找了想送她,只是赠送的途径没那么直接罢了。那场毁灭性的风暴,倒确实是个意外。

彼时,谢孤衡见她咬牙切齿地要将宝贝矿脉拱手相让,知道这是下了血本,于是好整以暇道:“君上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慕汀夷对“有求于人”的感觉陌生且十分讨厌,铁青着脸说:“拿矿脉跟你换驭雷枪的设计图纸。”

“这个么……”

“谢孤衡!你不要不识好歹!”慕汀夷闻言,当即冲到他面前,忍住挠死他的念头,“琮艮的矿脉不仅灵气丰厚,还含有大量金、火元素,无论是修行还是炼器都是极好的,你可没吃亏!”

“可我这驭雷枪凝聚了我毕生心血,有了图纸,稍加改造便可获得更强大的新式灵械。”谢孤衡打个哈欠,“那些仙界的老顽固看不起灵械,君上你高瞻远瞩,肯定清楚灵械的发展前景。有了我这驭雷枪,不消十年,你甚至能一统仙界。

他最后邪气一笑,但依旧俊美无边,“这么算来,就一条矿脉,我岂不是亏了?”

眼见慕汀夷一张脸终于被逼得通红,谢孤衡很有成就感地躺平了。

他始终觉得慕汀夷这张脸,是恬静、优雅且灵动的美丽,她那双丰腴水润的粉唇甚至长着饱满可爱的唇珠,赋予她甜美微笑的天赋。

她若从小拥有幸福,她一定会笑得很甜,比任何的蜜糖都甜,让人想起人生最初最纯净的美好,而非端着女君的威严,用冷酷与倨傲将自己包裹。

虽然也美,可他心疼。

能打破这层盔甲,让她变得灵气生动,谢孤衡觉得满足。

被气晕了的慕汀夷早丢了女君的架子,磨蹭走近,甚至鼓起了点腮帮子,很无措地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我有什么是你要的,只要我能接受,我都给你!”

看来她真的很想要驭雷枪的图纸。

谢孤衡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起身思索片刻,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才说:“想要图纸可以,叫声‘老公’听听。”

“老公”?什么称呼?

不曾听过这个名词的慕汀夷十分谨慎地选择沉默,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好东西。

她皱眉:“这是何意?”

“啊,这是我们那儿的方言,跟‘哥哥’差不多。”谢孤衡毫无负罪感地忽悠她。

“我不信。”冰雪聪明的女君果然没那么容易落入陷阱。

谢孤衡将散落在胸前的银发拢到脑后,耸耸肩道:“那算了。只是叫一声,君上也这般犹豫,看来你也没那么想要,早就听闻女君是为民着想的贤明君主,可如今看来,好像也未太将华泽仙域的繁荣放在心上么。”

他遗憾且失望地摇头,叫慕汀夷心头咯噔一下,很是不舒服!好似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偶然一次犯错被逮住,感到前所未有的气恼和自责。

是啊!她可是华泽女君!为了华泽的未来,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就算谢孤衡让她叫爹,她都……诶!

慕汀夷很是忍辱负重地啧一声,一握拳,做了个“豁出去了”的神情。她蛮横地将准备下榻的谢孤衡推回,由于动作猝不及防且重了些,他被迫双手撑后,成了个半躺的姿势。

慕汀夷单膝跪在榻上,皱着眉头,很是严肃地张合了几下嘴,终于在谢孤衡心叹果然还是太难为她,便打算放弃逗弄她时,她猛地道:“老公!

“行了吧?!”

语毕,她整个人烧着了似的,顶着红到脖颈的脸跌坐在旁,恼火的面色中似乎透着一些娇羞,招人得紧。

慕汀夷想

等着自己缓过来些再跟他要图纸,可就在这时,谢孤衡忽而又俯身过来,双手一撑,高大的身影将她困在床榻之间。

慕汀夷惊愕地发现他浅色的眸子内降临了一场风暴,盯着她,几乎要将她吸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你……”她不觉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