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进益!”言琛出言赞道。
“承让!”裴凌嘴角斜勾。
话毕,两人的眼神又同时变得凌厉起来,朝对方攻去。
这一打又是天崩地动,果然落地后的裴凌就有机会进攻了,不用分心控制战马,他出招的速度骤然变快,长刀轮转间,横斩,竖劈,霸王戟反刺,一招又一招,打得地面上尘土飞扬。
言琛无法靠近他的身,且战且退,几次不得不抬剑格挡那险些落在他身上的长刀,刀锋抵着冷月剑刃擦出火花,微弯下坠,情状凶险万分。
这是战场不是竹园,持的是兵刃也非竹枝,双方都是在以命搏杀,是下了死手毫无保留的。
言琛凝眉肃目,伺机寻找着突破口。
他站在顶峰许久,已多年不曾与谁打得如此酣畅淋漓了,他暗自惊艳于裴凌的成长,心中斗志也更甚。
对方之所以猛攻,是因为手持重器长久对战于其不利!
于是,言琛不断消耗着裴凌的体力,三十余合后,裴凌又是一刀斩过来,言琛掐着距离故意没躲,刀锋斩裂他胸前的战甲时,血染胸口,他却飞旋而起,踩住刀面急速突进,趁裴凌将那斩进地面的重刃奋拔而起时,他又凌空翻转到其背后。
只见半空中剑光四起,裴凌的背上数道弯月剑痕交错立显,喷薄的鲜血一瞬间就浸透了他沉重的锁甲。
裴凌重重一声闷哼,才抬起的刀又砸落在地,他知道下一瞬言琛落地后,那冷月剑定然要刺穿他的身体。他厉喝一声,肩臂肌肉撑紧了铠甲,集全身力气迅速转刀向后,言琛只能收剑,但他却又同方才一样,飞起踩住了刀面,一脚踹在了裴凌的肩上。
这一脚大概用了十成十的功力,肩膀处传来骨裂般的剧痛,刀柄脱手,裴凌整个人向后滑出了数米远,他捂着左肩单膝着地,再抬起头时,那人不知何时更换了兵器,手里握的竟然是他的刀!
也是,他自己虽不敢说十八门武器样样精通,但也都会耍上一耍,他言琛能有如此功绩,又怎能不会使刀。
只见那刀锋竖立,凌空闪出耀目光芒,已朝他的面门劈来。
这一击来得太快,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裴凌已来不及躲,便无所畏惧地睁眼直视,脑中忽地蹦出来一个念头他还没来得及问呢,她如今是否安好。
在刘刚与王甲等人惊呼着打马冲上前时,言琛及时收了力。
沉重无比的关王刀精确地停在了裴凌的额前,只差分毫,不过那凌厉的锋锐之气仍是在他面额上斩出了一条血痕。
这死生瞬间,刘刚与王甲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直到对面的西川军将士们爆发出了欢呼声后,他俩才回过神来。
两次落败竟都有些相似,裴凌扯唇一笑:“我输了。”
虽然输了,但他却觉得十分轻松,想来这个结果……也算没辜负她的“良苦用心”吧。
裴凌已力竭,不顾背后伤痛,索性就直接躺在了地上,此刻的他才终于显露出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浑样。
言琛扔了刀,回身几步捡起了自己的冷月剑。
他又何尝赢得轻松,两年前他尚能保留,如今竟是要使出全力才能将其打倒,这个年轻人并非是输给了他,而是输给了他们相差的时间与阅历。
经过裴凌身边时,言琛驻足停下,对那已将双手垫在脑后躺着望天的男人说道:“我先前所言仍作数,只要你的兵不反抗,我就不会动他们。”
以言琛的为人,他的话自然可信,裴凌对此毫不担心。
“等等。”
他叫住言琛,描绘云形的双眼微微闪烁,显露了几分紧张,“她……还好吗?”
裴凌在心中默数,数到七时才听到那个男人冷冷回答:“很好,不必你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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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麟王占领了青州城后,宣德帝两次派人去夺,目前他陆续调集各地兵马,全数集中攻打麟王,只短短十几日,双方就大大小小地交战了数十场。
正当宣德帝自信觉得可以逼退麟王时,西边居然传来了裴凌战败被俘的消息,彼时他正在朝上,闻说言琛已于十日前就夺了熙河渡口,如今正率大军往东驶来,他急火攻心,直接涌出一口鲜血,匆匆退朝后,第一时间叫的不是太医,而是先将武英侯父子给传了去。
可当初安排裴凌去往熙河口一事,裴家父子是最后关头才得知的,应当来不及与裴凌互通消息才对,纵然宁天弘对裴家有疑,却也开罪不出一二。
他当初下旨拖延,结果三路兵马,竟只守了不到十日?而那裴凌居然还是因为阵前逞勇,与言琛独斗才会被其所擒,宣德帝因此迁怒了裴伯晟,在勤政殿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可光发火有什麽用?
逼不得已之下,他打算启用手中人质,可若如裴澈此前建议,你来我往的谈判恐怕是来不及了。
“着人带上言氏,明日就去青州与麟王谈判,叫他交出先皇遗诏,再退兵回阴山关一年内不可再犯!他若不同意,就给朕当着他的面,一刀一刀剐了那女人!”
众人相互看了看,后苏韶问道:“陛下以为派谁前去为好?”
“就派……”
此事不好叫太多人知晓,宁天弘原想说派言珲,毕竟人质是他送来的,且他出卖麟王与言琛,是断不可能再投靠于他们,可一张嘴又想起前几日言珲在青楼鬼混,出来后竟叫人给拖进暗巷打成了重伤,此刻正躺在府中昏迷,连床都下不了。
言珲过去在京中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又趁夜行凶还蒙着面,凶手至今没查出来。
宁天弘话音一哽,脸上阴郁色更深。
言珲不堪用,裴澈他又信不过,“派杨肃去吧!”
一语定音。
想到她明日就可以脱离牢笼,裴澈暗自欣喜的同时又袭上了那股怅然若失的情绪,不过这次他忍住了没有去看她,一是不想令她察觉宁天弘明日就要拿她去威胁麟王,怕她又生出自我了断之心,二是他也得为明日路上截人做一些万全的部署。
是夜,处理完朝政的宣德帝正要休息,苏韶忽然紧急求见,随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乌蓬使者。
0438 第四百三十六章 计划生变
只不过他与那几个使者皆侯在殿外,倒是内殿中一胡装女子正在与宁朝最尊贵之人对话,她不若塞外女子体型健壮,还以蝶形面具覆面,并被赐了坐,足见皇帝对其的重视。
苏凝霜说起话来仍旧是温温柔柔的,但语气却分外不客气:“……你无需同我说这些,这天下太不太平,你的皇位能不能坐稳,苏家能不能保得住,这些都已与我无关。如今,我只想达成我自己的心愿罢了,你若想要,就答应我的条件。”
她寻了许久的图纸,兜兜转转,居然被乌伦格桑藏在了老乌蓬王的坟墓里!
羌人的丧葬习俗与汉人不同,即便是王室,也不讲究大修陵寝大肆陪葬,有时甚至只掩埋而不起坟垄,这也就避免了偷墓之人的惦记。何况那老乌蓬王的坟墓对于乌蓬子民来说,就等同于宁朝列位皇帝的陵寝一般,谁敢大不敬地去起棺开尸?藏在这种地方,也难怪乌伦格桑那几个王弟王叔没一个人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