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刚刚得了张玉以及沈家的助力,除掉了汝南王,正是要投桃报李的时候。皇后尸骨未寒,便想要立张玉为继后,李将军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汝南王已经死了,边关新得安宁,一个可能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将军,还不是说弄死,就弄死?

池时想着,轻叹了一口气。

她眼眸一动,还是循例问道,“那么,先皇后去世,李将军事发之间,京城里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陛下身边可出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动?”

薛统领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我也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在李将军被杀之前,陛下曾经召过你祖父进宫。”

“那天夜里,是我巡城,亲眼所见,你祖父从宫中出来。他没有坐轿,反倒是骑的马。他的背上汗津津的,整个衣衫都湿透了。”

“因为李将军同你父亲关系颇好,我们对你祖父也不陌生。我还特意上前同他打了招呼,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很快就走掉了。”

薛统领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他猛的拍了一下手掌,“自从你曾祖父去了之后,你们池家的地位便大不如前了。陛下很少会召仵作进宫。若说什么特别的事情,这算不算特别之事?”

见池时眉头紧锁,薛统领又淡定了起来,“是你问我的,我这么说,不是故意让你去查你祖父,害你走弯路。李将军若是能够沉冤得雪,那天道也算是勉强做了一件好事。”

“至于旁的,我想不起来了”,薛统领说着,扭过头去,看到了在墙角缩着的薛灵仙,求情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又咽了下去,轻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再也回不去了。

池时同周羡见再也没有什么可问之言,告别了薛统领,从那地牢里走了出去。

从那阴暗又潮湿的地方出来,当真是深刻的体会到了,秋日的天,似乎都比其他时节要高一些。

池时晃了晃手中的灯笼,她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地牢入口,又回过头来,朝着在前头停下来等她的周羡跑了过去。

“若是按照时间来算,你阿娘去世的时候,你出生不久。然后我阿爹遇到了那桩让他心灰意冷的案子,他想让我祖父上报朝廷求救。薛统领遇见的,可能就是那天夜里。”

“再后来,李将军出了事,我阿爹也出了事。后来我曾祖母去世,祖父便领着一家子人回了佑海守孝。打那之后,我祖父半只脚都没有踏进过京城一步。”

“而且,我父亲也说过。祖父不再回京城来,不光是因为时代已经变了,京城里几乎已经没有姓池的容身之地,还有旁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他倒是没有说。”

池时说着,看向了周羡,“兴许,真的如同薛统领所言,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周羡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池时的头,“今日一整天,阿时你已经累了,让你的脑袋歇一歇。宫中的秘密很多,未必就是同一个。”

“李将军擅自调查汝南王死因,又同我母亲格外的亲近,我父亲待我阴晴不定,便是相信了谗言,觉得我母亲背叛了他,我可能父不详。”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让我父亲杀了李将军”,周羡说着,面露嘲讽之色,虽然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可在他的嘴中,同其他的犯罪之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管是汝南王的死也好,还是皇帝认为自己被绿了也罢,都不是能够宣之于口的理由。他一怒之下杀人,想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没有比谋逆更加方便的了。”

“虽然每个案子,你都希望能够清晰明朗,证据确凿。可有的人杀人,就是这么任性,这兴许就是权力的可怕之处。”

君王一怒,尸横遍野。

池时点了点头,也伸出手来,拍了拍周羡的头,“你像一只被人扔在雪地里的小狗。”

周羡一愣,眨巴了一下眼睛,“那阿时要不要带小狗回家去?”

池时拍头的手一顿,切了一声,又将手收了回来。

周羡笑了笑,轻轻的抓住了池时的手腕,轻轻的晃了晃。

“那阿时像是迷路的小鹿,明明回家的路是这一条啊,怎么这世间同我想的不一样呢?路有千千条,到底之前我看到那一条,是不是回家的路?”

池时举起了手中的灯笼,昏黄的灯光一下子照得更远了一些,将很远的前方,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鹿可比狗要高多了,也难怪,京城里的人都说,你是我媳妇儿。”

周羡噗呲一下笑了出声,“是是是,九爷最是威武雄壮,一个抵一百个。不过鹿鼻子没有狗鼻子灵,要不这一次,就让小狗给鹿大爷引路?”

“作为交换,别让小狗在雪地里冻死可好?”

池时哼了一声,“鹿啊!”

周羡一个激灵,“啊,鹿不好,跟你一点都不配!我重新说,阿时你就像是一头凶猛的老虎……”

陆锦果然厉害,在他同阿时说甜言蜜语的时候,都要蹦出来辣耳朵!

池时啧啧了两声,“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在佑海的时候,一拳打死了一头凶猛的老虎!”

周羡一声哀嚎,跳到了池时前头,“那虎九爷,我在佑海把你媳妇打死了,不如就以身抵债,可好?”

第四五六章 给你封赏

“啊呸!不要脸!池时你别理他!我说你们怎么这么久不来,锅子都要煮干了!陛下说他亲爱的弟弟没有来,不许老子动筷子!”

“搞了半天,楚王大秋天的春意盎然,对着墙都能求亲呢!池时你不要在意,男人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日,恨不得见人就生子!老夫当年就是这么不小心,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郭尚书撸着袖子,小跑着冲了过来,毫不留情的将池时同周羡给冲开了。

他一把搂住了池时的肩膀,勾着他就朝前走,那炸开的白胡子,直喷池时的肩头。

周羡刚要炸锅,就听到池时的低笑声,整个人瞬间温顺了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得朝前追去,站到了池时的另外一边。

“你这个贼老头,都儿孙满堂了现在说这话羞不羞?明儿个早朝,我便对你儿子说去,你爹说后悔把你生出来!”

郭尚书一听,睁大的眼睛,“你都知道我后悔了么?可不是后悔了!打死一个逆子,就少一个人跟我抢肉!你走快些,虽然那些逆贼都已经抓住了。”

“可我今夜,便是谁在陛下的脚踏上,都是一万个不会离开的!”

周羡无奈地摇了摇头,有这个老头子在,他想同池时说些知心话,那是一万个不可能了。

三人一通暴走,很快便到了周渊的寝宫里,同上一回他们去的那个周羡年幼之时住的荒凉偏远之地不同。周渊的寝宫金碧辉煌的,一走进去,眼睛便像是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阿羡,阿时快来快来!羊蝎子羊蝎子!我已经把那些宫人都打发走了,平日里总是陛下这个不能多吃,那个吃了不好!烦都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