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着她的面上,也不敢把你结果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你被她折磨死了,我再去敛你!”

程非掂着银子,先前还感动不已,听到后头,呸呸了好几声,骂道,“落入老妖婆手中,还不如被别人乱刀砍死算了。行走江湖哪里有不死的!我若是死了,你给我请各方神通,多画点桃花符。”

“这辈子孤寡,我就认了。下辈子投个好胎,破了我这童子身,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池时嘴角抽了抽,“你若是死了,会在你坟头插满牡丹花的。”

程非吸着鼻子,亦是解下了腰间的一个小袋子,扔给了池时,“何解?这是一些解毒药,还有一些大补丸,你有事没事吃上几颗……还有一个粉色瓶子装的,是好东西。”

“你只是个仵作,周羡是个王爷,他若是不从,你就把这个偷偷给她吃,到时候保证他就是你的压寨夫人了!师门的发扬光大,就靠师弟你了!”

池时将那药袋子面不改色的收了起来,用余光瞟了一眼不能动的周羡,却发现他正红着脸,偷偷的看她……

池时忙清了清嗓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给师兄你的坟头种上牡丹花,算是我送给你的冥婚之礼了。”

程非一听,顿时乐了,“这个好!记得要绯红色,我喜欢。”

他一说完,又看向了周羡,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药方,塞到了周羡的怀里,“这是个补身子的药方,你照着抓,服用个一年半载的,便可大好了。”

“我师弟性子倔,行事与常人不同。在江湖上,谁打架厉害,谁就是大爷。可在朝廷里,谁地位高,谁是大爷。我知道你是皇帝的弟弟。”

“我救了你一命,也不要你的诊金,更加不必感谢我。只希望你能让我师弟好好的当个仵作,别出来祸害江湖了……你瞅瞅她有多晦气,走到哪里死到哪里……”

“等她游历一周,这世间便再无武林了!”

池时哼了一声,从马车坐下拖出了一个小木箱子,递给了程非,“先前以为周羡需要老参灵芝吊命,带了一箱子来。如今他活了,吃点清粥小菜就行。”

“这个没事了,便便宜你。”

程非也不拒绝,嘿嘿一瞧,提着箱子,揣着银子,满意的下了马车。

他翻身上了马,对着池时挥了挥手,“师弟,要活得比我久啊,不然没人给我收尸了!”

程非说完,轻拍了一下马,那马跑出了残影,瞬间不见了踪迹。

坐在马车前头的常康猛的跳了起来,激动的说道,“九爷,九爷,这是什么千里马!我们王爷的马,跑得都没有这么快!”

“你家王爷的马,要是日日被人追杀,也能跑得这么快!”池时说着,放下了马车帘子,坐回了周羡身边,又拿起鱼啃了起来。

常康咋咋呼呼了几声,到底同久乐一道儿,驾着马车往回赶去。

“你师兄待你挺好的,这里离天兵谷不算很远,咱们怎么不多捎带他一程。”程非那个聒噪的人一走,马车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周羡想摸鼻子缓解尴尬,手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池时摇了摇头,“死不了的!再往前走,有比天兵谷更凶悍的仇家!打铁的他都怕,还怎么混江湖!他是个神医,有人要杀他,自然也会有人保他!”

“他哪里待我好了,在祐海的时候,他遇到了他第四个心爱的姑娘。想要趴在墙头偷看,他又不会功夫,竟然想踩在我的肩头上!简直令人发指!”

周羡想了想初见程非时,他那圆球样子,又想了想年幼的池时,怕不是他一站上去,池时能给压进土里,看都看不见了!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

池时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将小鱼干装好了,头也不抬的说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直接将墙轰一个洞,送他进去与佳人相会!”

“佳人那会儿正在家中点金,她家是开银号的,以为有人要强抢,提着杀威棍,他哥哥是捕快,就冲了过来,将我师兄暴打了一顿!这不打不相识……”

虽然池时说的干巴巴的,但是周羡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然后呢?”

池时的手一顿,“然后那姑娘同我师兄两情相悦,有一日约了河边相会,永州之野产异蛇,姑娘在河边等他的时候,被咬死了。”

“他虽然是神医,但也没有逆天改命,让死人复活的本事!”

周羡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他突然问道,“你师兄为何总说我们是一对儿?”

第二七八章 猴子远亲

周羡这话一出,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又懊恼起来,这话叫池时怎么回答?

池时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大约觉得短命鬼同仵作在一起儿,行事方便。不过你现在不是短命鬼了……他惯常如此,我便是钓上来一只母螃蟹,他也觉得那是我们师门繁盛的希望。”

“不必放在心上”,池时说着,端起了桌上的茶盏,“你要喝水么?”

周羡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池时一眼,“我也觉得短命鬼同仵作在一起,行事方便。”

池时手一晃,那茶盏一抖,水立马洒了出来,落在了周羡的脸上。

周羡猝不及防,无语的闭上了眼睛。

池时见状,摸了一方帕子,给周羡擦了擦脸,哼了一声,“小爷自知自己家财万贯,你觊觎已久,不过我家已经有明媒正娶的虚目了,你要做妾?”

周羡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被池时给气乐了。

他的眼睛看了看马车顶,“我出京的时候,进了一趟宫。哥哥说,你这一走,命就捏在池时手中了。你们才相识几日,你就这般信任于他了么?”

池时一愣,将帕子同杯盏都放到了一旁,认真的看向了躺在那里的周羡。

他看着远比平日里虚弱了很多,脸白得像是一张纸,嘴唇上也失了红色,显得灰白灰白的。他穿着中衣盖着被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池时觉得,她若是将被子往上扯一扯,盖住他的头,旁人定然以为,这就是一具尸体。

可是,他的眼睛,比之前好似亮了许多。

“你信不信,虽然你走的阳关道,我过的独木桥,哪怕有朝一日,我们分道扬镳,南辕北辙。我也觉得我们是这个世上,最契合的人。”

“一旦错过了,便不会再遇到了。这种感觉,大概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子期之于伯牙。”

他同池时虽然如今一道儿在楚王府惩恶扬善,可是二人的行事手段,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