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斯条慢理的坐了起来,扭头看向了围在她床边神色各异的人,“都说京城池家规矩比祐海池家规矩好,虽然我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池家分了两支。”

“只不过这规矩当真是好的,我一睁开眼睛,还当自己已经升天了。可整了半天,没有整明白,池九乃是池家的小辈儿,怎么长房的伯父伯娘,哥哥们都搁我窗前哭丧戴孝了。”

“思来想去,只能说规矩好了。”

池时说着,站起身来,扯下了床头的小袄,百无禁忌的穿了起来。

若是寻常,池家大伯听了他这种逆天的话,定是要暴跳如雷,可今日,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池时,连反驳都没有来上一句。

池时注意到他的视线,伸开了双臂,“伯父这么盯着我,是要给我更衣?这不大好吧,毕竟我是晚辈。”

她说着,环顾了屋子一周,对着池砚皱了皱眉头,“八哥可以走开一些么?你吓着虚目了。”

池砚还没有回过神来,听到虚目二字,侧身一看,一声尖叫出声。

他们来了这么久,光瞧着躺在床上的池时了,却是没有瞧见他那床头边,还杵着一副骷髅骨。这骷髅骨摆着一个古怪的姿势,两个圆圆的窟窿眼睛里,还搁着一对红宝石。

那红宝石,比他在他阿娘的梳妆台上,见过的还要大。

池时嫌恶的将他推了开来,“你莫要对着虚目喷气,若是沾了味儿,我还要给他沐浴焚香。”

“小九,你怎么不早说,你来京城,是去楚王府做仵作?那杀人签的案子,你当真给破了?”说话的池大伯,他依旧死死的盯着池时,一脸复杂。

“大伯也没有问。”池时算是明白,这一家子人,来这里是做什么了。

可是,这也不足以让他们惊叹,毕竟在靠科举晋升的池家长房眼中,仵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事。进了楚王府又如何?仵作也不过是个仵作。

这其中定是有旁的事情。

池大伯见池时不否认,松了口气,“今日早朝,炸开了锅。楚王府破了杀人签的案子,陛下龙心大悦,要你进宫问话。我当时还以为是弄错了人,可没有想到,当真是你……”

池时“哦”了一声。

池大伯满腹的问话,一下子梗在了喉咙里。

若是换了旁人,要面圣指不定激动成什么样子,可池时这副模样,却好似只是去见路边的小贩,想要买条鱼似的。他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承托得他们这一群激动不已的人,好似跳梁小丑一般。

见父亲不说话了,池砚又挤到了前头来,他对着池时就是一拳,笑道,“好家伙,九弟你深藏不露啊!没有想到,你看着弱不禁风的,竟然有这等本事攀上了楚王!”

池时没有说话,果断的一拳捶了回去,他刚抬手,池大伯便想拽池砚,可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池时……那一拳下去,池瑛平地往后退了五步,方才站稳。

他的脸色煞白,顿时就火了,“九弟,你这是做什么?小人得志便猖狂吗?竟然连哥哥都敢打了!”

池时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了桌子跟前,一拳捶下去,桌子立马出现了一个圆洞,她指了指桌面:“这才叫打。不能因为你力气小,打我就不算。我力气大,摸你一下,就叫打。”

“谁弱不禁风的,有眼睛都能看到。”

他说完,不耐的皱了皱眉头,池家长房作威作福惯了,看着好似因为杀人签的案子,对他重视了几分。但说到底,压根儿没有把他们这一房人,放在眼中。

进着种李院,像是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般,就连他的卧室,也是说闯就闯。

这种没有分寸感,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样子,当真是令人不悦。

池砚哼了一声,“大伯若是有事,不妨直言。”

池大伯见池砚被打,立马冷了脸,“无事,侄儿不必忧心,我们长房想要沾你的光。至于面圣,等你八哥来年中了状元,自是能见天颜。”

“我们来这里,不过是怕你不懂规矩,在宫中丢了池家的脸面。本想着要八哥教你一些礼仪,不过你这等嚣张,我们自是教不得你了。”

池时耸了耸肩膀。

池大伯碰了一鼻子灰,哼了一声,领着长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池时看着他们的背影,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胸前,十分欣喜。

若是姚氏知晓,定当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看池家长房这么多双眼睛,闯进她的闺房,都没有瞧出她是个女儿家,可见她的的确确,太又男子汉气概了!

池时想着,换好了衣衫。刚走出了门,便瞧见久乐引着周羡还有常康走了进来。

难怪刚刚长房的人长驱直入,原来久乐去迎周羡去了。

“快快,一会儿同我一道儿入宫,嘿嘿,今日早朝你是没有瞧见,那些老家伙们,全都被你的本事给镇住了。我敢打赌,他们今儿个回去,便恨不得翻遍书房,将林少卿的墨宝,全烧得一干二净的。”

“我怕你没有合适的衣衫,特意带了来。你试试合不合身。正好我也没有用朝食,久乐赶紧摆上,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你刚刚来京城,不知道宫里头的事,我同你说清楚了,省得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过没有关系,得罪了也不怕,就是你怼人的时候,怼轻点。我怕他们受不住狂风暴雨,呜呼了。”

第一二三章 不会过去

“宫里头的人,那都是千年狐狸成了精,怎会败在三言两语之下?若真有那心胸狭窄之人,呜呼了……那也是他自身有疾,同我何干?这宫尚未进,偌大的屎盆子倒是先扣上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楚王你同我有仇怨。”

池时一边说着,一边洗漱,那边久乐,已经麻利的端上来了热腾腾的朝食。

周羡也不客气,寻了觉得会幸运的方位,坐了下来,端起粥喝了一口,又夹了一块小鱼干,方才继续说起了宫中之事,“我哥哥虽然是皇帝,但这宫中,却不是最大的人。”

池时胡乱的抹了把脸,豪迈的撸起了袖子,在桌边坐了下来,“这有甚奇怪的,我虽然一拳能打十个,不也被我手无缚鸡之力的阿奶,关在祠堂里。”

只不过她照吃吃照喝喝,眼中并无那根深蒂固的三纲五常。

周羡点了点头,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一个孝字压头,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道理。

“我母亲生我后不久,便病逝了。父亲很快的迎娶了张氏为继后。我对于父亲母亲,都没有多大的印象。只知道小时候,父亲极度不喜欢我,总是嫌我过于顽劣。”

“母亲去后,父亲身子一直也不好,仓促间便去世了。兄长即位之后,有一段时日都是祖母杨氏垂帘听政。等兄长大婚之后,方才还政。”

“是以,这宫中头一号的人物,当属我祖母,也就是太皇太后杨氏。不过她现在年纪大了,不是每一个宴会都会出来,你明日未必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