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回到车上按蔡芷波发来的密码,打开了密码盒拿出钻戒,发现是一枚精美绝伦的粉钻后,她又不明白蔡芷波为什么要卖这样一枚昂贵的钻戒。

于是,她更确定了自己近期的猜想:蔡芷波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但她不想太多过问,她的个性如其名:静,沉静的静。尤其这几年,她自己也经历过很多事情,任何事情对她来说都不稀奇了。况且蔡芷波这么信任她,把这样一枚钻戒交托给她,她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只是当她仔细打看了钻戒,在指环内部看到了一个眼熟的标志时,她还是不由震惊了。她认出了刻字是蒋云淮的家徽和名字的缩写。

她家和蒋家一直有往来,有时候蒋家会给她父亲送东西,每件蒋家的东西上,都会有这个盘缠大树而上的蛇纹。她回想前段时间见到蒋云淮时的种种情景,也想起了蒋云淮和徐宇定之间的隐隐较力,一切都明了了。

于是,缪静不敢轻易卖这枚钻戒了,但她觉得这枚戒指,先留在她这才是对蔡芷波最好的办法。毕竟蔡芷波已经结婚了,这钻戒要是没有给她带来麻烦,她不会这么急着卖。而缪静作为局外人,站徐宇定的立场想一想,他要知道蔡芷波还留着蒋云淮送的钻戒,估计得猜忌疯掉。

缪静思索半晌,给蔡芷波发了一条信息:你可真是心大,这么贵的钻戒直接就叫我去拿。你要早跟我说是粉钻,我绝不会去拿的。

蔡芷波发了个笑嘻嘻的笑脸,接着打了字:这个好脱手吗?

缪静皱了皱眉反问:你很缺钱吗?

蔡芷波看到这个问题不敢明白回答,毕竟她和徐宇定还没有离婚,现在还不宜说太多。她小心措辞:不是缺钱,就是有些东西没必要留着。

缪静也小心不涉及探究蔡芷波的隐私回复:可能不太好出,因为你没有证书在手。所以先看你舍得什么价格出,再找人鉴定看看。

蔡芷波心想当然是想原价出。她站在浴室里,低头想起当时蒋云淮要给她买千万级钻戒时,她就觉得很讽刺。她问他能不能换成现金给她,因为她当时急需的是现金。蒋云淮拒绝了她,他认为钻戒代表了他们的爱情,他希望她不要那么现实。

这么想着,她决定贱卖了过时的“爱情”,而她卖钻戒就是为了应急还画的钱,因为她不能害吴冰卿的画廊跟着名誉受损。

于是,她出价:一百八十万。我想尽快脱手。

缪静大跌眼镜,她看到了蔡芷波卖戒指的决心。而她仔细想了想,给蔡芷波出了个方案:这样吧,如果你只要一百八十万,不如暂时先卖给我。后期我找人鉴定完,如果价格差异很大,我补钱给你。

蔡芷波看到这条信息很意外,她对缪静的好感直线上升,她第一次看到做事温柔又有力量的人。而且缪静不会让她感到尴尬窘迫。

蔡芷波忍不住给缪静打去了语音,她开口就道:“缪总,你确定吗?你是不是想帮我才”

“不是的,这很有收藏价值,我的确考虑收藏。”缪静打断蔡芷波。

“那你后面找人鉴定了,也不用给我补钱。”蔡芷波说。她不想欠缪静人情,本来价格就是她自己出的。

缪静笑了笑说:“到时候再说吧,我也不想乘人之危。”

蔡芷波没了话,她的内心忽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感受:感动。她和缪静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缪静给了她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触动,让她想起了童年和同窗女孩们,度过最快乐的课间跳橡皮筋的时光。

“钱转你哪张卡?”缪静问。

蔡芷波回神,答:“我等会发你卡号。对了,找人做鉴定的费用我来出,你问下大概要多少费用,直接扣了再转给我。”

“不用那么计较。我先挂了,等你卡号。其他的事,明天见面再说。”缪静说罢,挂了电话。

蔡芷波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解决,她做梦一般把卡号发去,很快她就收到了缪静的转款,接着她依旧做梦一般把钱转给吴冰卿,让吴冰卿解决画款的事,而她这笔钱包含了违约金。

而她的款刚转过去,吴冰卿就打电话来生气骂她:“你是不是真的有病?!你真的不出这幅画了?!”

蔡芷波答:“是的,对不起,冰卿。”

吴冰卿气到失语,最后她愤愤说:“不用转我这么多,违约金部分你出,原来的画款都还在我这,我退回去就好了!”

“就当我从客人手里又买回了画吧,我只是委托你帮我转回去,不让画廊损失。”蔡芷波忙道。

“你说买画,人家同意你原价买了吗?!说这些话又惹事端,反正那边上次的意思是同意我们还钱付违约金。”吴冰卿不耐烦道。

蔡芷波失笑,夸道:“还是你考虑周全,吴小姐。”

吴冰卿则愤怒挂了电话,她只是想尽快把问题解决了。

蔡芷波看着挂掉的电话,以及吴冰卿退回来的多余款项,她忍不住笑出声。无意之中,她面临的资金问题也随之短暂解决了。她很高兴却莫名想大哭一场,和徐宇定吵架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脆弱。不过想到明天晚上就能去旅游了,她的开心又藏不住没空哭,她开始开开心心收拾自己的背包。这次,她决定完全轻装上阵。

这晚,蔡芷波睡得非常踏实,徐宇定回来把她吵醒的时候,她一下坐起来不知道自己在哪,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她意识到今天保姆没来家里上班。

徐宇定早上参加了政府部门的经济发展会议,开会期间他让许智明通知家里保姆今天不要去上工。许智明没多问原因照办,他知道最近徐宇定因为蔡芷波的事情,心情不太好,但他一直觉得两人冷静后应该会和好。可今天早上他发现徐宇定整个人很阴沉暴躁,他直觉这次是真有事情发生了。

蔡芷波坐在床上看着好几天不见的徐宇定,觉察到来者不善。

而徐宇定第一句话就让她震惊了,他平静又冷漠问:“蔡芷波,你昨天让人从家里拿走的是什么钻戒?就这么等不及要找人复合?”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看着他半晌,才知道生气回答:“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你不会一直让阿姨监视我吧?”

“你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怕人监视?”徐宇定冷笑。

“你真的太没品了,徐宇定!”蔡芷波感到不可思议。

徐宇定气到胸口疼。海城的保姆当时是蔡芷波面试找的,他倒没有接触太多。但这个保姆做事很机灵,很清楚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徐宇定不在海城的时候,一开始他会关照保姆一些蔡芷波的起居喜好,向她了解蔡芷波的三餐是不是正常。保姆便很有眼力劲,开始主动向他汇报蔡芷波的事情。于是,到了现在,她就成了他监视蔡芷波的眼线。

昨天,当他得知蔡芷波让人去家里拿什么钻戒的时候,他便一下想到蔡芷波和蒋云淮有过的婚约。不然,他送的钻戒,她根本不用避着人藏起来。而她在这个时候让人去家里把钻戒取走,他想不出她有什么好的理由。他气了一整天,实在熬不住了来找她当面对峙。没想到,她不仅毫无愧疚之意,第一句话还是指责他。

“我没品?我怎么样算有品?现在立马跟你离婚,让你跟蒋云淮双宿双飞?”徐宇定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有病?我说了我就算离了婚,我也不会跟蒋云淮复合!这是我们两人的问题,和他没关系!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一直到处让人监视我的行为!”蔡芷波仰头气道。

“钻戒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宇定追问。

蔡芷波愤怒掀开被子下床,站到徐宇定面前说:“你希望它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已经有你自己的答案了,我解释有用吗?”

徐宇定眯了眯眼,他觉得蔡芷波真的是狡猾可恶,而她让他这几年就像个笑话,愚蠢至极。

他盯着她的挑衅,沉声说:“蔡芷波,你最好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你要是做了什么让我难堪的事,你和你的家人都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她听笑了,她觉得自己也像个笑话。原来戏演得再好,自我麻痹得再好,现实就是现实,不能有一点点幻想和期待在别人身上。她忽然明白她昨晚之所以想哭,并不是因为她面临的问题短暂得到了解决,而是和缪静还有吴冰卿的接触,让她感觉自己得到了短暂的尊重和理解,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平等处事的方式。而她这些年在感情里的失衡,也不能全怪对方,主要问题还是在于她自己,她始终没有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独立和自由。她一直在做选择,而每一个选择,她都在无形之中回避了最难最漫长的那种方式。她的自信心在无声中再度瓦解崩溃。

“你在威胁我?”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