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芷波看出他有话要说,便问:“你有话要说?”

这时,服务员来给他们上菜,徐宇定说:“先吃饭。”

蔡芷波就放下手机,调整了面前的餐盘摆放位置,拿起餐具温吞吃起来。

徐宇定喝了口水,也拿起刀叉吃饭,他切了牛肉尝了第一口,紧接着切了两块牛肉放到蔡芷波盘里。

“怎么,舌头还疼?”蔡芷波拨了拨盘里的牛肉问。

“只是希望你多吃点。”徐宇定回答。

蔡芷波笑了笑,配合吃了块牛肉,然后继续吃自己的沙拉。

徐宇定看蔡芷波吃得差不多,抬手叫服务员上了巧克力蛋糕。

蔡芷波默默接受他的照顾,挖了一小勺蛋糕送进嘴里,第二勺喂给了他。

徐宇定吃了蛋糕,顺势放下刀叉,抬手拿过水杯喝水,而后他就结束了用餐,靠着椅背看着蔡芷波。

蔡芷波没看他看着海,慢悠悠又吃了口蛋糕说:“徐总,你想和我谈什么就直说呗。”

徐宇定笑了笑说:“芷波,我希望更新下我们之前的婚前协议,增加我们的共同财产。”

“为什么?”蔡芷波微笑问,之前他们都在尽可能避免婚后的共同财产。

徐宇定伸手握住蔡芷波的手,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很乐意和你分享我拥有的一切。”

“挺突然的。”蔡芷波说。

当初要签婚前协议是她和徐宇定共同决定的,她虽然当时结婚的目的就是因为钱,但她没想过欠徐家的钱不还,尤其那年徐宇定还帮她爸私人还了五千多万外债。当然徐宇定和徐家也不傻,不可能便宜都让她占,所以不如她主动聪明一些留一点余地和体面。今天她原本以为是徐宇定资产增加要扩充协议,不想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突然吗?”徐宇定似笑非笑。

蔡芷波点点头,也认真说:“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跟你分享你家的一切的,所以,你指的是什么?”

蔡芷波的清醒通透让徐宇定笑意渐微,他低头看蔡芷波的手,悉心抚摸了一番她的掌心说:“你爸之前在长荣建设的股份,我希望能让你拥有。”

“还有长荣建设吗?新朝哪能用旧历。”蔡芷波说。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徐宇定说。

“那我就要用你的钱还你的债了。”蔡芷波笑说。

“你怎么一想到的就是还我钱?欠着我很难受?”徐宇定问。

蔡芷波笑不语,转开头看桌上吃一半的蛋糕,想了会问:“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份工作赚点钱,让你也享受下共同财产。”

徐宇定闻言,停顿了片刻说:“我只要和你画画相关的收入。”

蔡芷波愣住,半晌玩笑说:“你缺这么一点钱噢?”

徐宇定则笑说:“我相信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大画家。”

“可是……”蔡芷波还欲说什么。

徐宇定探究的眼神打断了她,她忍住了想说的话,因为她一说出口,对方就会知道她总在想着挣脱过于亲密的关系。画画是她的热爱,也是最可能让她成功的技能,她当初乐意签婚前协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婚后也能保有独立自由的机会。她现在和徐宇定之间的财富差距很大,而她在没有资本的情况下,要短期内想办法还清债务也很难,但只要她在画总还有机会。艺术这条路充满了无限可能性。

“好的婚姻就应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徐宇定说。

“你应该提前和我商量。”蔡芷波说。

对此,徐宇定笑了笑说:“你看了协议,还有时间考虑。”

蔡芷波难得沉默了,她眼神深沉转向海面,缓缓说:“下次牛排想分我吃就点五分的吧,我只喜欢吃带血的牛排,三分五分熟就足够了。”

徐宇定笑了笑,也看到蔡芷波的神色变化,他又握了握她的手随即松开。最后,他也转头看向辽阔的海面。

海风习习海浪翻滚,此刻,他们都能感觉到离对方很远。

一叠协议,蔡芷波看了大半丢在一旁。杨若兮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桌面上的茶水打湿了文件,她皱了皱眉问:“蔡小姐,协议上有哪些疑问需要我帮你解答吗?”

蔡芷波看了眼杨若兮不做声,侧过脸继续看地下室茶室外,种在天井里的绿植,这些植物永远长不大长不高。

“要是没有问题,蔡小姐还是尽早签了吧,这份协议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杨若兮说。

蔡芷波还是没出声,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蔡小姐,徐总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你应该把握机会,你不吃亏。”杨若兮淡淡说。她只想快点完成工作,她不知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蔡芷波在想什么。

而很快蔡芷波解答了她的困惑,只见她终于转回头微微一笑,用玩笑的语气说:“徐总在让步吗?他给我的只是他众多产业之中的一点点财富,而我要让出去的是我唯一最好的一切。站我的角度,吃亏的还是我,我老公那么精明可不会做亏本生意。”

“你的画还没能兑现出真正的价值。”杨若兮依旧不咸不淡说,她抱胸靠在门边,被蔡芷波一番话说得有些想生气又觉得可笑。

蔡芷波苦涩一笑,再次转开了头,换上冷淡的声音说:“打份新的协议给我签。”

杨若兮见她松口了,耐心也瞬间耗尽了,皱眉要去重新打协议。而她离开前,忍不住打量了蔡芷波一番,看到她的侧脸很美像花一般迷人。

杨若兮一直认为蔡芷波是个物质虚荣的人,她甚至是自私虚伪的。可她很多时候也是真佩服她的勇气,一种永远“我”是主体,不怕被人厌弃不怕得罪人的勇气。正是因为这种“佩服”,杨若兮更厌恶蔡芷波,因为她知道自己对蔡芷波的鄙视,很可能是来自社会道德的规训,她想挣扎又沉迷于她在习惯这些规训后,就此获得的成功。

蔡芷波在地下室茶室签了协议,徐宇定在楼上书房签了协议。之后他们在客厅里碰面,蔡芷波笑了笑,走去打开钢琴摆上了她的曲谱,准备练练琴找点事情做。不想,徐宇定也走去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要联弹吗?”蔡芷波微笑问。

徐宇定没否认,示意她起调。

蔡芷波想了想,找了曲谱就弹了起来,她拿走了高音部分。徐宇定看了眼曲谱也很快跟上。

这首探戈舞曲《一步之遥》,他们没有一起练习过,而两人又各有心思,他们激情和忧郁的点总有错落,对爱的渴望和情感的失落也各有不同。所以,他们像在合奏也像在较劲。他们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交错配合,每个琴键都有自己的声音和呐喊,就像他们内心每一种复杂的情感都想要被满足,充满了矛盾冲突。短短几分钟,认真的投入让时间变得很长,以至于弹完结束时,他们都感到有一阵空虚的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