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田再次反问:“那我们为什么要谈这个问题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不想生孩子?我才二十二,根本没考虑过那些,否则为啥还让你在小区外面罗森买那么多次套呢?”
她仍旧说得跟玩笑似的,但他没笑,放下笔,抬起头,看着她说:“是,你才二十二,你可以说你现在不想要,但你不应该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失去选择的权利。”
我以后想要了可以跟你分手的,她想继续胡说八道,但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就过头了。就像是一个悖论,他们可以不那么认真地交往,短暂地在一起,一旦试图认真地讨论长久在一起的可能,便又会导向种种不可能的结论。
她只是问他:“这都要比较吗?大家都是一型还得打个分?我一等,你末等,所以你配不上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情,还有你爸妈和外公外婆……”辛勤试图解释,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想要怎么做。
凌田打断他,反问:“为什么要告诉其他人呢?我们就好好过我们自己的不可以吗?而且你是隐糖啊,你真想说得到处都有人知道吗?”
辛勤语塞。他过去在学校和医院隐糖,只是别人不问,他不说而已,但现在却更像是一种刻意的隐瞒。他们对他那样赞赏、期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
凌田也没法再说下去了,说:“好的,我知道了,我觉得可以的,不要孩子,所以就看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想跟我分手吗?”
他看着她,摇摇头。她在他脸上捕捉到一瞬心碎的表情,她从来没有在现实里任何一个人脸上看到过,也从来不知道那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理上的痛苦。奇怪,怎么会是她的心口被刺进一把刀?
她突然就哭了,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他也突然没办法再跟她讨论下去,抱她坐到他身上。他们紧紧拥住彼此,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反反复复地说:“我不要分开,不要分开,不要分开……”他说不出话,只一双手一副胸膛倾其所有地想要给她安抚。
所谓不同,所谓牺牲,只要足够爱,都是可以的,不是吗?但问题就是他们之间的爱足够吗?
田田真的很勇敢了
沙发???,写得真好,“我不要分开”
啊刀来了
命苦的小情侣 我爸是二型 我在妊娠期的时候糖高 现在每次体检都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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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心情更悲怆了
爱到什么程度是足够,这也是伪命题。 爱绝不是一成不变的,也许是曲折上升或下降,也许是回归线,终究要交给时间。
出于对于两个母亲的尊重做出这样的袒露,有宝宝之后会理解这是多么现实的问题。
不会分开,即使会,也是短暂的。??
好像两个人结合就一定要生孩子?这几年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趁早生,但从生理学上说我已经是高龄了。生不生,什么时候生,这个决定权不是在我手上吗?那些家庭压力、世俗压力让人难以抗拒?
【40】
那天夜里,凌田和辛勤达成了一个暂时的协议。
一直等到两人情绪平复,辛勤才对她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慢一点,过一段时间,再讨论这个问题……”
凌田佩服他的冷静,但她也不遑多让,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却忽然想要玩笑,说是不是就像逛淘宝看上什么东西,当时心心念念觉得必不可少,可要是没有马上买下来,加入购物车放个几天再看,也许就不想要了?
但她当然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
她猜到他后悔了,觉得不该提出带她去杭州见自己的父母。她其实也后悔了,两个人本来处得挺好,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么快。他答应跟她去见家里人,只是帮她的忙而已。不知道哪一步行差踏错,事情莫名其妙地被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那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有些话说了,有些事做了,哪怕退回原地,还是会像在雪地上行走,留下抹除不去的脚印。
他们仍旧会约了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轮流去对方家里过夜,只是交谈变得少了些,也浅了些,身体上的亲密却比从前更加频繁,感觉也更强烈。她有时候会很舍不得他,有时候又会为自己委屈。她什么都没说,但他感同身受,他们会在夜里静静拥抱很久,却也正因为这样知道对方还没睡着。睡梦中,她总会翻身离开他,换一种更舒服的姿势,侧卧蜷身,拥抱住自己。
等到了早上,他们还是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饭。然后他去上班,她留在家里画画。
但哪怕是一些很平常的事,也会让他们产生不平常的念头。
比如有一次,她中午走路去 A 大食堂,在门口等着他。
有人走过来,对她说:“同学,看见你几次了,上次就想跟你说话,能加个微信吗?”
凌田看看他,问:“美院的?”
这人染一头绿毛,右手小指到小鱼际黢黑,一眼就是美术生,估计刚从画室出来,手都没洗。而且看脸完全不认识,很可能是今年刚入校的大一新生。
绿毛弟弟点点头,惊喜地说:“你怎么知道?”
凌田没解释,只是提醒:“我不是同学,是校友。”
绿毛弟弟说:“比我大也可以加微信的吧。”
辛勤就是这时候来了,凌田指指他,说:“这是我男朋友。”
绿毛弟弟无所谓地说:“有男朋友也可以加微信的。”
凌田无言以对,却是笑起来,摇摇头,牵着辛勤的手走开了。
两人都没再提起这件事,绿毛还是粉毛也无关紧要,只是辛勤因此再次想起一个事实,他们在一起不过三个月而已,她几乎就是在他面前跟前任分的手,那天夜里她哭得那么伤心。而她又是这样一个既美丽又有趣的人,她会有除他之外更好的选择,以及无数种可能的未来。
凌田其实也一样。她去医院找他,看到他正跟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讲话,对方微微抬头看着他,脸上是那样一种欣赏的表情。
过后他对她说:“一个学妹,明年毕业,问我一些找工作面试的事情。”
她说“哦”,心里却想起李理说过,勤子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不是没人要。确实,她曾经也觉得他这样的条件不可能没女朋友。他同样会有除她之外更好的选择,以及无数种可能的未来。
那天晚上说的那些话,仍旧清楚地刻在记忆里,既是文字,也有声音,他们只是暂时不再谈起。
就这样过了一周,凌田画完了《高冷总裁的秘密计划》第二卷的第一话,交到程程那里。
程程看完就炸了,打视频过来质问她:“你这是言情爆改悬疑了吗?谁要看你们商战破案?!给我擦起来啊!你看看现在排行榜第一位的那一本,人家第一话就是阴差阳错睡在一起,你搁这儿搞上凶杀了,你还记得自己是在浪漫言情频道吗?”
凌田无言以对,第二卷的大纲事先交给程程看过,也经过了他的确认,但文字就是这样,各人有各人的理解。程程以为一句话意味着几格带过,凌田却在第一话里花大篇幅交代了造成冷寒童年阴影的一起凶杀案,暗示他父亲跟这件事难脱干系,而苏阳也正是因此接受了他竞争对手的委托,潜伏到他身边。
此时距离发布还有三天,她不知道来得及改多少,只能尽力,但真的一定要阴差阳错睡在一起吗?这都已经是她看到过的第 N 个阴差阳错睡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