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相册是什么?”应时序指着项目下面的【已隐藏】,相册上了锁,要刷脸才能解开。
谢鹤辞一愣,突然手忙脚乱退出:“没什么!”
可惜应时序想看的东西没人能阻止,她抽出手机,点开对准谢鹤辞的脸,他还没反应过来,维持着惊慌的神色,相册就已经打开了。
一共65张照片,全都是同一个人。
办公的、睡觉的、清楚的、模糊的、侧脸、背影,夹杂着几张合照,塞满了这个秘密相册。
应时序指着其中一张问:“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谢鹤辞抢不到手机,看到照片上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小声道:“那天我们去看电影,出来后走了一条小道,地上都是银杏叶。”
他还记得叶片堆得很厚,因为踩下去是软软的,空气湿冷,深吸一口胸腔发凉,但他的手却很暖,被她牢牢握住,对于应时序来说可能只是再平常普通不过的一天,但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历历在目。
应时序将照片发到自己微信上,她看见置顶的备注:“大老板?”
谢鹤辞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修改,一时不知怎么解释,不过应时序似乎也只是随口一念,发完照片就把手机还给他:“温度太低电量消耗的快,等到山顶可以多拍几张。”
雪山上夜里的风声像鬼哭狼嚎,谢鹤辞又最怕这些东西,那天看了恐怖电影后就做了噩梦,现在听见怪声睡都睡不着。
他贴着应时序的胸膛瞪大双眼望着帐篷上晃动的影子,明知是玻璃盏中的火光,还是控制不住脑补。
应时序熄了灯,将手轻轻搭在谢鹤辞的眼皮上,世界顿时陷入无边黑暗,只有沉稳的心跳扑通扑通响,谢鹤辞整个人紧紧贴着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打了个哈欠低声道:“晚安,老板。”
他一下子就睡着了,呼吸平缓,听着外面雪落的声音,应时序轻声道:“晚安。”
第三天队里陆陆续续有人出行高原反应,谢鹤辞也没逃过,他恹恹地就着应时序的手喝了好几口水。
钟倩皱眉:“我这里有红景天,给他吃一粒吧,光喝水怎么行?”
应时序拧紧瓶盖:“我加了葡萄糖。”
她摸摸谢鹤辞的头,蹲下身问他:“还难受吗?坚持不了我们就下山。”
他们都走到山腰了,谢鹤辞不想半途而废,他有些头晕恶心,但比起严川的两个舍友好多了,至少没到吸氧的程度,休息片刻就重新站起来:“我没事的。”
应时序观察他的脸色,说:“不舒服就告诉我。”
他们顶着风雪又走了整整一天,后面的人踩着前面那个人的脚印,雾气弥漫,天是灰蒙蒙的,尖锐的风声似鬼哭狼嚎,要不是有绳子,挡个风的时间就会迷失在辽阔的雪山里。
当晚严川的两个舍友就被紧急送下山,临走前还恋恋不舍拉着他的手哽咽:“咱们仨就靠你了,记得多拍点照,打视频给我们!”
赵文远感冒了,山上的温度太低,冻得人瑟瑟发抖,他打了几个喷嚏,给自己干裂的鼻子涂了点红霉素软膏,哑着嗓子说:“快了,明天就能登顶了,你们吃的还够吗?”
中年男人点头:“我带了很多奥利奥和午餐肉。”
个子很矮的那个女孩也说:“够了。”
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不爱说话,瘦瘦小小的,脸上还有雀斑,一副随时都能被风刮倒的样子,却比很多人都有毅力,望着高耸的山脉双眸沉静。
钟倩守着男朋友吃了感冒药,看气氛沉默,主动挑起话题:“你们怎么想着来登雪山?这边旅游景点不少,其他地方也更安全。”
她笑道:“我和文远是想来一次婚前旅游,我喜欢极限运动,他就陪着我。”
严川挠挠头:“听说雪山里有金矿,我们跑来看看能不能找到。”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我知道你看的哪部电影了。”
“雪这么厚,真有金子也挖不到啊。”
中年男人把嘴里的食物吞下肚:“活了这么久还没爬过雪山,就想来看看。”
应时序道:“旅游。”
她和谢鹤辞是一起的,就不用他再发表意见了,其余人将目光投向坐在角落的女孩。
女孩拢了拢衣服,垂着头淡淡道:“这是我妈妈的梦想。”
她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红绳的尽头蔓延到衣领下,被遮得严严实实。
……
嗬嗬轰
明明山顶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双腿却沉重的要命,每走一步都是如此艰难,听、视、嗅觉被抽离感官,只能随着肌肉记忆不停攀爬。
空气越来越稀薄,谢鹤辞呼吸困难,头痛乏力,觉得自己的心率起码在120以上,他的眼前出现重影,一不留神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应时序回头看见了立马折返,她打开氧气瓶对准谢鹤辞的口鼻,语气镇定:“深呼吸,放慢速度,吸气吐气对,别急。”
谢鹤辞终于缓过来,他紧紧攥着应时序的衣袖借力站起来,应时序身形挺拔,站在他身前挡住咆哮凛冽的寒风,她说:“快到了,小辞。”
刚说完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就被风吹得翻了个跟头,山上岩石陡峭锋利,真要摔下去可不得了,应时序蓦然出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她另一只手紧紧拉着绳子,大喝:“慢慢站起来!”
中年男人趴在地上狠狠喘了口气,勉强跪起身重新抓住绳索。
不知走了多久,昼夜更替,日光破开云层,纷飞的雪粒折射出五彩光芒,极为耀眼。
终于在所有人体力耗尽之前,他们踏上顶峰坚实的土地。
几个人齐齐倒在地上,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应时序撑着膝盖缓了缓,向导叫她过去,脸上露出赞肯的表情:“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敬你的勇敢无畏和自由。”
她弯腰收下一枚银色的奖牌。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接受颁奖,谢鹤辞累坏了,他靠在应时序怀里望向无垠的雪山,突然看见那个瘦小的女生背对着众人拉出脖子上系着的红绳,红绳的那端绑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她打开木塞,将瓶中类似沙粒的东西倒出来,风吹过,携卷尘埃朝远处飘散。
他眨巴眨巴眼,又慢慢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