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想要碰碰心口,很难泛起情绪的内心此刻痛得无以复加。
他闭了闭眼,说给自己也说给第五承泽听:“陛下是君。”
一遍尤不够。
“陛下是君。”
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陛下是君,子嗣传国,实属再应该不过,若是无嗣才更是天大的罪过。
褚楚微怔了一下,腰上环着大将军的手臂用力收紧,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里,彰显着不平静的情绪。
他终于开口,心疼地抚平喻朝眉心的褶皱:“你们在想什么呀?”
褚楚小手探出去勾住喻朝的手指,不能厚此薄彼,另一只手又牵上第五承泽的,转头亲了亲他的脸,这才软声道:“什么子嗣不子嗣,又什么女子不女子?这天下一开始是父皇的,后来是皇叔的,直到有你们,才终于变成我的。”
被牵住的二人如出一辙的傻愣愣。
褚楚又道:“何故要为了本就不是我的天下舍弃你们呢?”
“没有子嗣又非大事,来日进了皇祠,问也是问我的罪,我说不要便就是不要。”
喻朝顿住,随即抿了抿发白的唇瓣,心底死掉的东西好像在慢慢活过来。
“皇室无人,可宗室又不是没孩子。”褚楚手指挠了挠他们的手心,"改日去挑个顺眼的,丞相与将军教导着,日后必定是比我有本事的,若我去找人生养,再养出一个如我这般贪吃懒做的,那才是万分不幸”
话没说完,唇瓣就被第五承泽吻进嘴里,他微微阖着眸子,心里像是被塞了满满的棉花,怎的会有人几句话就将他哄得这般满足。
猝然间铺天盖地的喜意,让喻朝微微垂眸,明知道他可能只是一时哄人开心,却忍不住雀跃,没忘记反驳褚楚:“陛下天资聪慧。”
褚楚微微红了脸,他才最会哄人,瞎话也说得这般认真。
“独占丞相与将军,已是我贪心至极,我这一生,必不会再有他人。“
……
那晚怎么过的褚楚已经不愿回想,总之是他这个变态都觉得变态的程度。
想起来又忍不住轻声呜咽了下。
现在他正坐在秋闱猎场的龙椅上,喻朝和第五承泽分列两侧。
镇北王被拦在下首,连找褚楚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宣风带使臣觐见,目光像是黏在褚楚身上,实则是围绕着褚楚在看一旁的将军与丞相。
祭祀重典,百官朝服加身,繁复庄严的朝服穿在二人身上尤为亮眼,早晨时便被褚楚扯着腰带左亲右亲,好好过足了瘾。
林宣风还带着黯然神伤的面色,说哭就要哭出来,他轻声问第五承泽:“早听闻将军大人骑术了得,不知今日可否教导小王一番。”
第五承泽看了他一眼。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垂着眸子看他,唇角勾起些许笑意,带着满满的嗤讽意味:“本将军骑术如何,想来庆遂王才最是清楚,怎的?你父王没告诉三殿下”
目光收回去,漫不经心道:“当年他险些被一箭穿喉,是谁的手笔?”
林宣风的身子瞬间僵住,脸色白得像张纸,只一眼就让他汗毛炸立。
庆遂与褚国先帝时的珉城一战,本是庆遂十二万大军压倒性的胜利,直到第五承泽率领援军,城门刚开时就险些一箭取了御驾出征的庆遂帝性命,后来更是将庆遂军队打得节节败退。
不仅珉城,褚国先后失去的五座城池都被他一一收回,后又一路势如破竹,直攻到庆遂甘愿割地赔款,自此数十年休生养息,夹着尾巴做人。
第五承泽低低呵笑了一声,眼底薄凉:“三殿下可还要本将教导?”
林宣风猛地回神,后背汗湿一片,他早就听闻丞相与将军乃是褚国陛下入幕之宾,直到此刻才终于看明白,若非褚楚在场,第五承泽是真的想取他性命。
他连忙告退,浑浑噩噩回了席间,更不敢试探一旁站立,始终浅笑的喻朝了。
褚楚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你长得这么吓人吗?他怎么吓成这样?”
第五承泽眼底的薄凉凶狠未褪,看向褚楚时终于收敛起来,勾唇笑了笑:“他心有不轨,陛下莫管。”
“哦。”
褚楚咬了颗葡萄,把皮吐进喻朝手里,不感兴趣地应了声。
狩猎从早到晚,不乏想要求偶的花孔雀,都城公子们一个个都争着抢风头,猎回来的东西也一个比一个好。
除了闻闻血腥味,着实是无聊的很,天色,慢慢暗下来,风也大了起来。
喻朝喂他吃糕点:“可冷了?要不要回营账?”
褚楚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四面八方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在马匹上沉寂一天的镇北王终于目露凶光,勒紧了缰绳。
“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惑主乱上,扰乱圣心的乱臣贼子!”他高声说道。
喻朝眯了眯眼:“王爷何出此言。”
下方女眷们乱作一团,镇北王的人冲出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剑锋指向的却分明是褚楚。
“丞相大人是要本王将你们的丑事诉诸天下吗?”镇北王拉起弓箭,剑尖直指龙椅。
不过瞬间,第五承泽就已经明白他的算盘,捉拿他们是假,趁乱杀掉褚楚才是真。
喻朝神色平静,擦了擦褚楚嘴边的点心碎屑,又端过茶水喂他:“小心别呛着。”
褚楚抿着茶水像只小仓鼠,看也没看底下的镇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