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佳倩点点头，默不作声。顾青不知道为什么时至今日，所有的事情会朝着他背道而驰的方向驶去。他明明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想伤害陶佳倩。不想伤害楚之怀。不想伤害韩远尧。到头来，他却还是让他们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正在处理文件的韩远尧听到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道，「进来。」

最近韩乔合作的项目马上就要收工了，在这个季度几乎每个部门都是忙作一团。身为一个企业核心的韩远尧，自然也是慢不下手脚。

「远尧。」

原本埋首文件的韩远尧听到熟悉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笔，朝着顾青微微一笑，「你来了啊，坐吧。」

前些日子发生的那荒诞一幕似乎不曾被韩远尧放在心里。原本顾青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来见韩远尧，毕竟眼前的人是曾经付出所有深爱过的人。但预想的疼痛却没有随之而来，两人就这么平心静气地坐着，没有那些所谓的爱恨纠葛。一朝之间，好似所有的过往都烟消云散。

「身体都好了吧？」韩远尧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顾青的眼神没有任何躲闪。除了对朋友的关心，没有参杂任何多余的感情在里面。

顾青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在面对韩远尧的时候，他的心也可以如此平稳地跳动着。或许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好的开始。他早该想明白的，像韩远尧这样的人，如果他真对他哪怕有一丝丝超过兄弟之外的感情，他也不会放开他的手的。

「嗯，没什么大问题了，让你们担心了。」

「回来就好，你再不回来，我和之怀都忙不过来了。」韩远尧勾唇浅笑，依旧是颠倒众生，可顾青却能坦然面对了。

「之怀……他最近好吗？」顾青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韩远尧眉眼微挑，「怎么那么问？」

顾青抿了抿嘴，不知从何说起。韩远尧恍然大悟，「以前的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了。之怀……不，与他无关。是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顾青，对不起。」

诚挚的道歉里没有丝毫惺惺作态。韩远尧确实后悔，如果早知今日，他早该将那些没被挑明的暧昧窗纸全部捅破，也不会让顾青和楚之怀都那么痛苦。他不想伤害顾青，到头来，他却是伤他最深的人。

「你又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顾青清澈透明的眼神看得韩远尧一阵心虚。即使到了这一刻，顾青的骄傲还是未曾放下。而他恰恰最欣赏的，便是顾青那份谁也无法折压的骄傲。

不爱一个人有什么错。这是顾青在这场盛大的爱恋里得到的最刻骨铭心的教训。不爱就是不爱，哪有什么对错可言。他确实对韩远尧一往情深，但韩远尧从来就没有要求他去做什么，不是吗？

「对了。」韩远尧话锋一转，「你不在公司期间，你的工作都是佳倩代理的，所以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佳倩。你应该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吧？」

「嗯，刚刚在办公室里见过了。」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你再跟我联系，我和之怀最近都比较晚走。你身体刚刚恢复，工作什么的就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放心吧，没问题了。」

顾青还想问什么，却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倒是韩远尧看出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了，跟乔氏的合作案我已经让别人去跟进了，你就不用出面了。」

听到韩远尧的话，顾青的脸顿时僵硬下来。过了几秒，才勉强道，「嗯，好。」

顾青走出韩远尧的办公室，想着跟乔氏的合作案既然让别人负责了，想必乔希恒也是没有意见的吧，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反对了。至今鸦雀无声，那个人对他也应该死心了吧。

死心？！

心脏的位置猛地一阵刺痛。顾青扶着墙，佝偻着背，弯下腰。清明的视线也顿时变得模糊不清。

「顾青，顾青，顾青……」

被人摇晃了几下。顾青才勉强吸了一口气，站直身体，「佳倩？」

碰巧准备去给韩远尧送资料的陶佳倩看到顾青神色惨白地扶着墙，还以为顾青身体不适。见他恢复了一些血色，才尴尬道，「我去给远尧送文件，就看到你这样……你的身体没关系吧？」

对上陶佳倩眼里流淌的关心，顾青也勉强扯出笑容，「嗯，没关系，只是突然有点头晕而已。」

「要去医院吗？」

「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好。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吧。」

原本搭着顾青的手收了回来，陶佳倩咳嗽了一下，恢复平淡的神色，不冷不热地说道，「那你自己小心吧。」

顾青轻轻点头。

直到走出很远之后，陶佳倩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看到顾青撑着墙壁一步一步朝着办公室走去。果然她还是放不下顾青。即便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在看到顾青的那一秒却又死灰复燃。

爱这种东西折磨得人肝肠寸断，却还是让人飞蛾扑火。

第二十六章 跟我走

顾青离开公司的时候，漆黑的马路上早已是灯火辉煌的景象。天空飘散着六菱形的白雪落在他的肩头。偶尔几片掉落在指尖的雪花，一触碰温暖，便消失殆尽。人烟稀少的路边，看到一对情侣手挽着手，男生低头将自己的围巾小心翼翼围上女生的脖子，然后是灿烂一笑，好似可以融化这冰天雪地。

刚走出没几步，还没走到停车场，便见到路灯上一个俏丽的身影。陶佳倩被冻得浑身发抖，精致的脸上通红一片，见到顾青的时候嘴角还是僵硬地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顾青。」

「你没回家？」顾青有些惊讶，陶佳倩明明是和其他人一样准时下班的。为何这个时间点还会站在这冰天雪地的公司外。

陶佳倩揉了揉被冻得发僵的手，略微惨白的面容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憔悴无比，「刚才看你在公司就有点不舒服，不放心所以就留在这等你了……你没事就好。」

陶佳倩知道自己很没用。在遇到顾青之前，她不曾知晓原来她也是那般死缠烂打、不肯罢休之人。只是有些感情一旦付出，便是覆水难收了。得不到顾青的执念渐渐变成了一个死结，盘旋在她心底。她以为只要一段时间看不到顾青，就会慢慢忘了他的样子，忘记他的声音，可是非但没有，反而还变得越加清晰可见。

面对这样子的陶佳倩，即便是对她没有爱情，疼惜之情也是油然而生。顾青抿了抿微凉的唇瓣，「吃饭了吗？」

陶佳倩愣了一秒，然后急急地摇头，「没有。」

「那就一起吃晚餐吧。就去上一次和远尧他们一起去的地方可以吗？」顾青寻求着陶佳倩的意见。

其实只要是能看见顾青的地方，那里便是陶佳倩的栖息之地。

「开我的车吧，天已经晚了，一会儿吃好饭我送你回家。」

为什么选择那家餐厅。或许冥冥之中，顾青在期待着什么。在那个地方，还会碰到那个男人。明明乔希恒的消失应该让他愉悦才对，可是乔希恒离开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