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在朝阳富人区的一栋白色洋房里,她从海淀过去坐地铁花了一个多小时,再从拥挤的地铁站出来,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小区。
他们那里满种绿植,在绵延的树荫底下,人工河的水面上漾开一波波的金光,外界嘈杂皆远去。
叶景乔心想热闹的朝阳商圈附近,竟还有这样僻静又美丽的地方。
面试顺利通过,她满心窃喜自己找了一个好兼职,可供读研生活费用,还能给妈妈请一个更好的护工。
但也没想过,五万的月工资,怎么没人过来竞争。
十六岁的裴钰非常叛逆,而且骄傲得不可一世,觉得为他工作就等同于他的奴隶。
他每天昼夜颠倒,白天睡觉,晚上看书练琴,住在家里的所有人都得陪他熬着,如果白天吵到他睡觉了,轻则斥骂,重则扣工资。
更可怕的是,叶景乔只在面试见过他的家长,他爸根本管都不管他。
她教他做题,但他心思压根不在学习上,随便敷衍几句了事,如果叶景乔稍微显露出批评的态度,他立刻翻脸,直接把纸笔丢到地上,趴在桌上捂耳朵装死。
他对她勉强算得上尊重,毕竟有老师的权威在,但对家里的保姆、厨师、司机态度就没那么好了,这些人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下人。
叶景乔极其厌恶这种人,当天就想辞职,还是家政阿姨劝她:“这样背景的小孩,从小众星捧月,当然有脾气,就忍一忍吧,毕竟工资这么高。”
她在裴家几乎忍了噩梦般的一个月。
银行卡上五万块到账那天,叶景乔拖着行李箱如释重负走出裴家,看到被赶到草坪上不准进屋的保姆。
一个中年女人,羞愧地低着头,暴晒在北京夏日干燥炎热的阳光下,满是皱纹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汗水。
她撇下行李,突然折返,走到裴钰练琴的琴房。
少年沉浸在音符跃动的世界里,弓着纤细单薄的脊背,神情专注认真,指法轻盈优美。
美妙的乐声自他指尖流出,像一条清澈的溪流,飘浮着迷离的水汽,环绕在人的耳边,玲珑叮咚,汩汩韵味。
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学习差,但确实很有音乐才华。
可这并不重要。
乐声稍作停息,叶景乔走到琴房外,和颜悦色、声情并茂地说:“小裴,我想教你最后一节课。”
被人一下子打乱节奏,裴钰不耐烦地皱皱眉:“什么?”
他惊讶地看着叶景乔一步步走过来,闯入他私人的密地,不禁火冒三丈,从钢琴边上站起来,瞪着她。
叶景乔置若罔闻,不管不顾,依然走到他身前,静静立住。
她迎着他愤怒的眼神,忽然用力挥开手臂,给了他重重一耳光。
这一巴掌直接把裴钰给扇蒙了,他顶着通红的五指印,愣在原处呆呆看着她。
她冷冷道:“一个只会用特权欺压弱者的人,永远不可能得到认同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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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荒唐,但这章是根据我一朋友在一个官四代家里做家教时的所见所闻改编(获得了她的同意)...
但是她没有扇巴掌,直接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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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4 惩戒
叶景乔打完人就跑路,丝毫不含糊。
幸好这一个月,她和家里的保安仆人相处不错,她拉着行李箱在草坪上一路狂奔,竟然没有一个人拦她。
而且据她观察,裴钰这样高傲的人,和他爸联系也很少,应该不会向家长告状。
既拿了钱,又出了气。
没有比这更叫人舒爽的了。
不过快活日子还没过几天,裴钰他爸来电话了,说是裴钰很想她,闹着要见她,问能不能再当一个月家教。
叶景乔又不傻,她去见他干嘛?送死吗?
直到裴父说加钱到十万,她终于忍不住动心了。
她缺钱,没有立场拒绝他的邀约。
叶景乔怀着侥幸心理,边埋汰自己贪钱,边装作若无其事回到裴家,果然裴钰变得乖巧许多。那一段时间,裴父也一直呆在家里,叶景乔意识到原来裴钰的性格事出有因。
她敢说自己那一巴掌比起他爸打他来说,算得上是轻如鸿毛。
叶景乔下午经过客厅门口,看到几个家政都低眉顺眼站在客厅外,一声不吭,大气不敢出。
外面静悄悄的,客厅里却是开了火一般混乱,专制家长和叛逆少年发生口角,像两只暴怒的野兽相互嘶吼,谁也不服谁。
最后自然是裴钰单方面被暴揍。
客厅内声响逐渐平息,脸上挂彩的少年砰的一声撞开门,神情愤怒而伤心,他一口气不带喘地奔到楼下草坪上,慢慢蹲下来,把头埋到膝盖里。
正是由夏转秋的换季时节,屋外寒雨淅沥,打湿了他单薄的T恤,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哭,他肩膀一直在簌簌颤抖。
不论旁人怎么好言好语劝,他都不肯躲到屋檐下,自顾自淋雨。
叶景乔作壁上观良久,还是家政阿姨硬往她手里塞把伞,劝道:“老师,小裴只听你的话,你去和他讲讲道理吧。”
叶景乔叹气,接过伞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