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中寒意森森,简洵下意识捏紧手上离婚证,脑中闪过以往曾丽琴和李霖对自己种种,真恨不得回头对李霖破口大骂,到底忍住,回头冷冷看他一眼,如对蝼蚁,可笑的尽头是怜悯。
李霖宛被他这道目光钉在原地,怔愣许久方意识到陆珩也曾这般看过自己,握拳咬紧牙关。
一直以来,简洵是个鲜少动气的人,从民政局出来后,脑门、后颈血液被日光一晒,沸腾得愈发厉害,上车、关门,甩门声不止吓了自己一跳,把陆珩也惊着了,皱眉看他。
简洵在他注视下,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得有些厉害,不由有些尴尬,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迟疑后把手上离婚证小心翼翼递过去,“呐。”
陆珩目光即刻被离婚证引去,翻开后注视良久,然后在简洵惊讶中,放进了车上一个木盒里。
“那个……”简洵小小声提醒着,“那是我的……”
陆珩冷冷目光瞥来,他立刻收了音,咬唇把安全带系好。算了,陆珩把离婚证没收就没收吧,他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车子缓缓驶离民政局所在大道,拐入回家路线。
陆珩目视前方,语气十分自然,“听萍姐说你后天有个检查?”
“嗯,怎么了?”
“到时我跟你一起去。”
车里一静,简洵听到自己心脏跳乱一瞬,“没事,不用的……萍姐和艳姐会陪我去。”
红绿灯前,陆珩看了眼红灯倒计时秒数,转头与副驾的简洵对视,“你肚里的,是我的孩子。”
“我……”明明陆珩满脸沉静,简洵却莫名觉得紧张,直觉他在生气,“我”半天,最终别过脸投降,“噢。”
绿灯后,陆珩启动车子。
“陪你做完这次检查,我要飞泰国一趟,十二月初,最迟月中就回来,应该能赶得上陪你去做四维。”
“你要去泰国干嘛?”简洵话比脑子快,吐出来后瞪大眼睛,咬了咬自己舌头。
“我爹地在那边,我过去看看他,顺便处理……一点事。”陆珩初不觉有异,应到一半,转头看他,后仨字柔下去。
听着他腔调别扭的“噢”,陆珩下意识便要笑,想起目前二人关系,生刹住,清清嗓子,唇角翘起细微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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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的?:这一胎一定要是女儿!他简洵去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实际的?: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赐我一子,如愿得偿,必广修殿宇,重塑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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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去医院做检查当日,陆珩叫了司机,萍姐陪同坐副驾,他和简洵两人则坐后面。一路上,开始车内还十分安静,后来不知怎的,陆珩对简洵自怀孕以来所有的检查报告感了兴趣,翻个没完。
简洵挨着车右边坐,状似看车外街边风景,余光却时不时落在他专注脸上,心里嘀咕:又不是医生,看得懂嘛?
到医院后,因是私家医院,又提前打过招呼,检查项目做得很顺利,午前就取到了检查报告。
报告到手后,陆珩同样展开看得很仔细。
简洵再忍不住,轻轻出声,“你又不是医生,要拿给医生看。”说完,像是怕他生气,伸手从他手里取走报告,几步就走到了电梯间。
陆珩先是意外他的话,后是意外他的动作,站在原地怔了怔,见简洵跨进电梯,忙不迭跟上,手臂横进厢门中,青筋铮铮。
简洵吃不准他是否生气,心跳得有些怪,沉默着盯电梯地板,在即将到达一楼时,没忍住悄悄回头,恰被陆珩抓个正着。
他呆了呆,陆珩唇角则微微抿起,拽着他的手出了电梯,自然而然问道,“午饭要不要在外面吃?”
简洵跟着他走了几步才挣开他的手回答,“艳姐在家做了牛腩煲,我昨天点名要吃的。”
掌中失去抓握物的空落落感让陆珩脚步微顿,片刻恢复,头也不回,“那给医生看过报告,就回家。”
“嗯。”简洵点着头,跟在他身后进了医生办公室。
出医院后,司机在地下车库取车时遇到了点小问题,陆珩过去处理,简洵和萍姐等他们把车开上来。
等待的途中,萍姐接了个电话,简洵百无聊赖,看了个来自别人的小插曲。
是对小夫妻,闹着别扭从院里走出来。
“我就说不要三胎不要三胎,好了这下又是个儿子,都怪你,要个女儿都要不到。”那妻子边走边说,不住挥开她老公挨过来安抚的手,她老公只是不住地陪着笑脸,耍赖皮硬挽住她的手。
简洵看着他们夫妻走远,若有所思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肚子,乌黑眼睫缓慢眨了眨。
没一会儿,司机便把车开了上来。上车后,简洵对着自己肚子又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想定后,升起车内隔板。
陆珩有些意外他的动作,“怎么了?”简洵看起来有话要说。
简洵清清嗓子后,坐近,压低了声音,“下个月做四维,应该可以让医生顺便照宝宝性别的吧?”他指指自己肚子。
“你不是想要女儿嘛?查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了,如果是那就最好了,如果不是,我也……”眼看陆珩脸色不对,简洵自动降低语调语速,最终把“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几字咽了回去。
陆珩声音如在冰水里沁过,“小孩性别能乱照的?那是违法的。”
“没有呀,在我们这边是可以查的,很多人还花钱费工过来……查、呢。”解释的话简洵脱口而出,见陆珩脸色更坏下去,抿住嘴唇。
“好啊,那到时候你交待医生就好了,用不着跟我说。”陆珩将身体微微侧过,降下车窗,露给简洵的侧脸线条十分冷硬,叫人怀疑他此刻正紧咬牙关。
现在宝宝不过十八周,简洵就想着这些了,怎么?生怕肚里是儿子就不能跟自己一干二净了?他简洵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这胎一定要是女儿才好呢!到时候干净利落各奔东西,他简洵走他的阳光道,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简洵看着他的侧脸,明确知道他在生气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又不是照到是儿子就去打掉,他有什么好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