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我腿上会好受些。你刚挨过打,不适合坐着,而且”钟坎渊显然对这种驯养的亲近很受用,抬起头,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深邃的笑容,“我也喜欢你跪着。”
他这话说得过于自然,裹着一股上位者独有的霸气和坦荡,元学谦竟是大胆地顺着话茬问道:“调教师是不是都喜欢要人跪着?”
钟坎渊侧扬着脸,却低下眸子,打量着少年:“如果我说我对调教没兴趣,你信吗?”
元学谦果然没明白:“您对调教没兴趣,为什么要去黑阁?”
钟坎渊说道:“也不能说完全没兴趣,但肯定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
元学谦追问:“什么意思?”
钟坎渊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曲起指节敲了两下扶手,淡淡说道:“多动脑子。”
元学谦抱着双臂撑在他大腿上,迷茫地抬起眼睛望向钟坎渊。
钟坎渊被他看得心里塌下去一大块,连带声线都不自觉地放温柔了许多,他几乎是用循循善诱的语气问道:“你觉得,你在做的工作属于什么行业?”
元学谦答道:“我做的互联网引流,本质上是属于广告行业……”
“很好,”钟坎渊突然打断他的话,破天荒地夸赞道,“我们印象中传统的广告行业,是在街边立广告牌,是在电视上播宣传片,但实际上,互联网才是未来的广告聚集地。我不太了解你们行业,但是我想了想,原理无非就是基于一个新进的购物网站需要迅速扩大知名度、聚拢客流。”
在那一年,智能机还没有普及,4G网络的建设也尚在探讨阶段;“手机”,在苏国人们的生活里还仅仅扮演着通讯工具;而人们对于“互联网”的概念,还停留在电脑端时代。
在此后的多年里,“流量变现”逐渐成为一个热门概念,互联网每天万亿的点击数和使用量,使得我们可以通过广告、产品售卖、增值服务(比如会员制度)、知识付费等多种渠道进行流量变现。可在那一年,甚至还没有“流量变现”这个专业词汇,许多网站手握大量流量却不知如何盈利。
元学谦帮谜贝做的事,专业讲,叫用户获取,通俗讲,就是买流量。
第五十七章 将帅
钟坎渊好像本来还可以继续往下说,可他没有,他的眼神投向跪在地上的少年:“你继续。不要急着讲算法改进,先讲谜贝。”
谜贝?
元学谦有些疑惑,为什么要从谜贝开始讲?
可多日以来被训练出的服从性让他不敢质疑师父的命令,开口说道:“谜贝的定位是高端用户,主营业务包括高端珠宝和定制礼服的销售与租赁。谜贝创始于美国,这块高端细分市场在美国已经相对成熟,客户已经逐渐接受在互联网而非实体店中购买珠宝……”
钟坎渊再次打断他的话:“具体指哪些?我买翡翠,也可以在互联网上购买而不现场看水头?”
“不……翡翠是东方珠宝,谜贝起源于美国,主营西方珠宝,不卖翡翠。”
“你没有明白我的问题,”钟坎渊说道,“我不了解谜贝的具体运营,但我想,不应该是所有珠宝都可以在互联网上贩售,至少应该是价值评判标准可标准化、可量化的那部分珠宝。不使用专业缩写术语,但说话还是要严谨,不要讲一些模糊不清的大概念使人误解。”
价值评判标准可标准化、可量化的珠宝……
元学谦回味着这个长长的定语,他惊讶地发现,钟坎渊给的这个定语竟是如此准确。
他从来没有以如此概括性的视角去总结过谜贝的业务,那个人从未接触过谜贝,却能一语道出谜贝的主营方向,他的心里既有讶异,又生出一点崇拜来。
这几秒的愣神,钟坎渊便提点他:“不知道该怎么阐述,你可以举几个例子。”
例子?
元学谦想了想,说道:“比如,白钻裸钻的价格往往基于证书等级的评定,可根据形状、克拉数、成色、净度设置一系列的量化筛选标准,协助客户挑选合适的珠宝,客户在网络上下单以后会由专门的快递寄送到指定的提货点,客户可凭提货码去取货。”
“不错,”钟坎渊点点头,突然反问,“我为什么要你先说谜贝?”
元学谦被他一个紧咬着一个的连续问题逼得很难受。钟坎渊不断地提问、不断地打断他的既有思路,强迫他快速思考;师父每质问一句,他都要花时间去消化并思考怎么回答,可偏偏,那人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这使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为了帮我理清思路,因为只有想明白了客户的定位,才能更好地做出方案。”
元学谦答道。
“不对,”钟坎渊快速地否定了他了他,“因为互联网不是我的专业领域,我对此一无所知。我要你先告诉我相关业务背景,所以你需要确保自己讲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得明白。”
元学谦愣了一下。
怎么会?师父居然说他对此一无所知?可您既然不懂这个行业,您怎么教我?
他脱口而出:“怎么会?一般的投资机构,比如九盈,都有自己的行研部门,专门对各大行业进行研究出报告。奕盛的行研部门没有给您交研究报告吗?”
他说完一抬头正对上钟坎渊冰封似的脸,冷得掉渣,吓了一跳,赶紧从钟坎渊腿上抬起身子,在地上直直跪好。
元学谦抖了一下:“我错了……”
钟坎渊冷着脸:“错哪儿了?”
“我……”
元学谦踌躇着。
他隐隐猜测师父发怒是因为他提了九盈,九盈是冉遥在的投资机构,他曾经为了得到九盈的投资款利用过钟坎渊,后来九盈来不及打款才又转头去求的钟坎渊。
可这个理由太过私人化和情绪化,他就算猜到了也不敢贸然说出来。
元学谦犹豫了几秒,眼见着钟坎渊的神色越冻越深,才终于嗫喏着说道:“我……不该提九盈。”
钟坎渊冷声反问:“你还知道不该提九盈?”
他紧接着凉薄地又扔过去一句:“你那么喜欢冉遥,当初怎么不脱光裤子、撅着屁股去求他可怜你?”
元学谦被狠狠刺痛,眼泪瞬间掉下来,他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在讽刺他!讽刺他对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求他可怜自己!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有权力讽刺我除了你!
啪!
泪珠砸到地板上,砸出一个水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