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都由着人打成这样,够意思了吧,这人居然还背着自己出去接电话,元学谦就气得不行。

钟坎渊明明是个宁可口出恶言也要保持真实的人,他宁可亲自揭开血淋淋的伤口也要直面真相,居然会背着他接电话。

“家里的电话,”钟坎渊轻描淡写,“我爸要见你,下下周末,一起回去吃饭。”

“哦,好的。”

元学谦说道。原来是家里的电话,难怪要背着我接了,那必然不是有事瞒着我,而是……

哎,人啊,都是有痛处的。

不过,元学谦回味那句话,猛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等等,你说什么?谁要见我???!!!”

第九十九章 宴席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绝不可能。

紧张得元学谦在家养伤都养得闷闷不乐,一想到自己即将要见家长了就浑身不自在。

开玩笑,那可是钟坎渊的爸爸,钟坎渊都这么可怕了,他爹,得多可怕?

更何况,他早就从八卦的季蕴心处听说钟坎渊与他爹素来不合,就算是后来,钟坎渊回席荣帮忙,也是为了他姐不是为了他爹,因此,钟至荣喊他回家吃饭,怎么听,怎么像鸿门宴。

元学谦很想问钟坎渊要怎么办,却又不想真的问出口,显得自己像个连饭都不会吃的废物,钟坎渊本来就嫌他蠢,他好不容易才稍微改观了在那人心中的地位,若是现在问了,岂不是显得更蠢,于是只好一个人生闷气。

自从正式复合以后,胆子也变大了,元学谦生闷气的直接结果就是,他秉承着“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的理念,开始折腾钟坎渊。

比如要他穿越大半个城市给他去买蟹粉汤包,买回来的时候还必须是热的;比如半夜喊疼非要人把他抱起来揉伤聊天,一聊就聊到清晨,目送钟坎渊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去上班;再比如,现在

元学谦身上有伤又不愿坐软垫,他脸皮薄,除了刚开始实在伤重下不来床被抱在怀里吃了几顿以外,后来顿顿都是站在桌边吃,为了不让他尴尬,每次老俞烧完菜摆上桌后便悄然离去,留房子里那二人独自吃饭,此刻钟坎渊坐着、元学谦站着,用筷子戳着桌上的一道红烧活米鱼,闷闷不乐的样子,瓣状鱼肉被戳得一块块剥落,掉入浓稠的赤酱中,上好的海鱼碎了一盘。

“怎么,饭菜不合口味?”

元学谦问道:“这个是海鱼吧?”

“是。”

元学谦盯着盘子继续戳,把鲜嫩的鱼肉戳成肉泥:“我身上有伤不能吃海鲜这种发物。”

“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钟坎渊睨了他一眼,“再说,我们广南人动完手术都吃黄鱼补身子。”

元学谦不说话,只管把一瓣又一瓣的鱼肉剥下来戳成泥。

钟坎渊看不下去他糟蹋粮食,把鱼从他面前撤走,夹了一个野菜菌菇包到他碗里,福袋形状、小笼包一般大小,剔透的水晶皮包着,内馅是菌菇野菜切成末,清新爽口。

可那枚野菜菌菇包在元学谦碗里呆了不过半秒,就被人夹回了钟坎渊碗里。钟坎渊素有洁癖,见他拿自己的筷子夹回、筷头上还残留着红烧鱼的酱汁,夹得晶莹剔透的小包子外皮两道棕红,不由皱眉。

元学谦理直气壮:“我不想吃野菜。”

钟坎渊不悦:“你怎么那么多毛病?”

元学谦盯着桌角的点心蜜汁红薯,一整枚红薯被做成完美的枣核状,外表浇上糖汁,好看极了,他果断两勺子下去,把漂亮的纺锤体破坏得一塌糊涂。

钟坎渊重重叹气。

元学谦这才抬头:“想吃你做的。”

钟坎渊问:“有什么区别?”

“你做的里面有爱心!”

“爱心?”钟坎渊嗤笑一声,“我做的竹笋炒肉吃不吃?”

元学谦:……

“你做不做?”

“不做。”

钟坎渊答得干脆极了,且不说老俞的手艺有多好,面前这一桌子菜全然是照着元学谦的口味来做,他不该不喜欢吃,因此,对待这种无事生作的行为,钟坎渊素来不愿意惯着。

“好吧,”小青年耷拉着脑袋,放下筷子,拖着步子要离开餐桌,小声嘟囔,“你都不疼我了。”

钟坎渊皱眉,拉住他:“真想吃?”

“不想吃了。”

钟坎渊笑了,那笑声里既有无奈又有怜爱。

元学谦瞪他:“你笑什么?!”

钟坎渊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也不跟我学点儿好的。”

他言罢对着卧室方向一扬下巴:“上楼躺着去,我做好了给你端上来。”

元学谦站着不动,盯着别墅的楼梯看,目光深远:“疼……”

紧接着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入怀中:“我抱你上去。”

大抵是任性的人总更懂别人的任性,养伤期间,不论元学谦怎么翻着花样折腾,钟坎渊都照单全收,眼看日子一天天逼近回家日,元学谦的心里愈发紧张,像是紧张地等待着另一只靴子落地的人,待到周五晚上,钟坎渊在床上揽着他对他说“明天早点起床,司机接我们去道山”的时候,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元学谦把脸埋在男人肩里,上下耸动了一下脑袋,心里想的却是能不能不去?!

直到这一刻,钟坎渊才终于开口问:“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