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说的是Edwin的事,无论是那个吻,还是我明明在酒店却对你撒谎说我在家,都只能算我对不起我男朋友,你若是生气,我可以哄你开心。但是作为师父,你没有权力因为Edwin的事罚我。既然我现在喊你一声‘师父’,既然我们现在是师徒关系,那么只有我做错的事才可以受罚,至于我对不起你的事,不在惩罚的范围内。”

钟坎渊一张扑克脸上,难得出现了许多复杂而生动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

尽管此刻,元学谦恭顺地跪在地上,可他的神情毫无卑微怯懦之色,相反,他抬着头正视钟坎渊,好像他们平起平坐:“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可以反驳,但你不能借着师父的名义强压我受罚。不过,我想,既然你什么也没有说,那就证明你也知道我说的有道理。A06项目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你要怎么罚我都认,但其他的”

元学谦认真而严肃地看着钟坎渊,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认。”

钟坎渊盯着他的脸,元学谦强迫自己直视他,钟坎渊带来的压力越积越重,重到元学谦几乎要顶不住的时候却骤然烟消云散。

他没有暴怒,甚至没有一句争辩,他盯着元学谦的脸看了许久,吐出三个字:“长大了。”

这不含喜怒的三个字,不知是赞扬还是斥责,只是,元学谦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回复道:“你教的好。”

钟坎渊冷哼一声:“你以前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不是在顶撞你,”元学谦认真地说,“我是在讲道理。我觉得三年过去,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进行平等沟通,即使是在惩戒的时候。”

“你觉得?”

钟坎渊重复着这三个字,脸色晦暗不明。

“对,我觉得。”

元学谦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两个人一站一跪,安静的空气里暗流汹涌,半晌,钟坎渊说道:“好。只罚A06一条。”

元学谦露出一个笑容。

也许,是过往他对他有误解;也许,是三年,那个男人也成长了;总之,谁说钟坎渊霸道强势?他还是很讲道理的。

元学谦思及此,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谢谢师父。”

钟坎渊却扔给他两个字:“跪候。”

而后,他转身,信步走出书房下楼,似乎,是去取什么东西。

第九十一章 规矩(2)

“你不能”

钟坎渊从楼下回来,用托盘拿了两样物件,待他将托盘中放到元学谦面前的时候,元学谦脸色发白,他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望向面前的男人。

元学谦圆圆的瞳仁里尽是震惊与受伤。

你不能。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可以。”

钟坎渊淡定地答道。

“你”元学谦气结,“你怎么能用这个?!我不接受,这是罚sub的罚法。”

“三年前,你就总觉得我对你,像是对小奴,现在,你毫无长进。但区别在于,当时是你想太多,你只是我徒弟,而现在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定过契约,我想怎么罚你,轮得着你做主?”

“你你是在惩罚我刚刚的出言不逊?”元学谦难以置信地说道,“我是在跟你讲道理,而你却觉得我是在顶撞你,你这个人你怎么能如此霸道?我做错事,你可以打我,但你你怎么对我做后庭调教?”

钟坎渊冷道:“你是在教我做事?我怎么定罚,要你教我做事?!”

他语气骤然冰冷,元学谦也动了怒:“你为什么不讲道理?”

钟坎渊懒得跟他废话,只是问道:“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惹起元学谦激烈抵触的物件,那托盘里放的,赫然是数块粗长的和一柄小刀。

生姜,姜罚,一种把生姜削去表皮、将带有强烈刺激性的姜肉塞入后庭之中,用粗糙的姜肉和灼热的姜汁折磨脆弱内壁的刑罚。

元学谦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看见它,他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成为姜罚的处罚对象。

因为较强的观赏性,姜罚成为空幕中央舞台的常见表演项目,在空幕数月,元学谦也看过不少此类演出。因为姜罚兼具生理痛苦与心灵羞辱双重调教的特殊特性,几乎是完美的施虐项目,因此,即使姜罚不如绳缚和长鞭一样拥有多变复杂的组合,即使它在不同dom的手中、在不同的表演中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模样,也抵挡不住人们对它的热爱。在空幕,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有姜罚表演,而每次表演到姜罚环节的时候,总能迎来现场的一波小高潮。

元学谦对它的流程和形态十分熟悉,他却从未实施过。

事实上,他极少会用这类极具情色色彩的调教项目,他更温柔,更庄重,更肃穆。

如今这盘生姜摆在他面前,元学谦仿佛看到了过往的许多片段,那些他不愿意回忆的片段,那些由钟坎渊施加给他的单纯的施虐。

他看到过去的自己,那个少年噙着眼泪,却据理力争:“我以为,您和我,是师徒;师徒之间,授的是家法。家法应当是严肃的、神圣的。我错了,我认罚。可对一个人人格的侮辱,怎么能算是家法的一部分?”

“怎么,又觉得我在侮辱你?你做错了事,不该罚你?”

“如果您当我是您的徒弟,您不该罚我后面。”

“我告诉你,我对徒弟,就是这样的罚法。”

“您不能不讲道理!”

“我不需要跟你讲道理。”

从三年前他拜师开始,到三年后他亲自执鞭,他始终信奉一位训诫者应当克制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的施虐欲,可是……

元学谦紧紧皱眉,过往的记忆与此刻的现实逐渐重合,三年前在北庐书房里发生的事情正以几乎一模一样的姿态再次在广南市这间别墅的书房内上演。

他错了,那个男人没有变,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与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