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缝线要过五到七天可以拆,您找原先的医生或者找我来拆都可以。病人还得再发几天烧,这是正常的,您不必过度担心。伤好之前,”许医生顿了顿,说道,“您懂的,不能发生关系。饮食方面,没有忌口要求,别吃辣椒这些刺激性的食物就行,不必天天喝清汤稀饭,正常饮食、正常排泄,养伤期间要保证营养足够。”

“好,今天辛苦你,没别的事你取完药就不用再来。药,让司机带回来给我就行。”

钟坎渊言罢便送许医生下楼,顺便从冰箱里取了冰袋出来,等他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元学谦已经被吊上了水。钟坎渊示意护士去隔壁房间休息,自己留下来守着青年。

元学谦侧卧在床上,高热让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眼神也秃秃的失去了光泽,钟坎渊拿了椅子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才把被毛巾包着冰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柔声道:“果然烧起来了,退烧药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发挥作用,你睡吧,我守着你。”

燥热疼痛的脸颊被凉凉的触感敷得很舒服,元学谦却轻轻推开了。

钟坎渊立刻问道:“太凉了吗?”

元学谦又痛又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钟坎渊道:“还是疼吗?”

元学谦垂着眼睛躺着没说话,眼眶红红的,不知是委屈还是发烧烫的。

“再忍忍,医生回去拿药了,拿回来我给你涂了就好了,”钟坎渊一手替他敷着脸,另一手轻轻揉着他的脑袋,软声问道,“要吃什么东西吗?家里菜、汤都是依着你的口味备好的,冰淇淋也买回来了,或者你要吃别的,我去给你买。”

元学谦摇摇头,他脑袋昏昏沉沉,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钟坎渊便温声说道:“那你睡吧。输液我会替你看着,吊完了我叫护士来。”

钟坎渊说话算话,等司机把药送来以后,亲自替元学谦给肿胀的后臀上药,又掰开他的臀瓣,修长的手指蘸了药膏探进去,里里外外都涂了个遍。无论是以前对sub还是对徒弟,在游戏或者训诫结束之后,钟坎渊从来没给人上过药,但他这次的操作依然熟练极了,动作又轻又快。

元学谦吃过药,高热退了些,他伏在床上,感受着臀上传来的一丝丝清凉,却忍不住地难过。

在三年前的曾经,他曾经渴望过受伤之后能有钟坎渊的陪伴。

有很多次,他都暗自期望,在他高热的时候,在他深夜痛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能是钟坎渊。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就好像对一件他渴望已久的珍宝,他渴望了那么久,到头来却发现,是一件别人可以随意施舍的敝履。

他曾经憎恶他的冷漠与不近人情,可是,多讽刺,如今他真的在给他陪床上药,却是基于“人不能得寸进尺”的想法。

钟坎渊好像一位纡尊降贵的帝王,高傲地申明是在元学谦有错于先的情况下,自己不仅宽宏大量地不予计较,还不计前嫌地照顾他。

我能给你的都给了,其他不能给的,你也不能奢求。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给你的,无论是好还是坏,你唯有承受的份,其他的要求一律算作僭越。

元学谦实在是难过极了,可他最终还是抵不过身体的伤累,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了。

第三十八章 锋芒

元学谦在床上昏睡了三天才算缓过劲来,钟坎渊在家陪了他整三天,白天守在他床前,夜里就睡他旁边。

这天清晨,元学谦再次醒来的时候,高热已经褪去,浑浑噩噩的脑子也终于清明起来,他望着身边熟睡的男人,这几天的记忆慢慢涌上僵硬锈钝的大脑。

钟坎渊睡得不深,听到响动也醒了:“能下地了?”

“恩。”

元学谦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这几天,他几乎没说过话,骤然开口,觉得整个喉咙都堵住了,他干咳了几声才算缓过劲来。

钟坎渊也从床上起来:“俞师傅昨天包了小馄饨在冰箱里冻着,我去给你下。”

等元学谦洗漱完毕拿着自己的手机下楼的时候,钟坎渊已经率先洗漱好并且煮好了早饭。餐厅的桌子上放着两碗小馄饨,薄薄的馄饨皮透出里面嫩红的馅儿来,汤里浸着紫菜虾皮,面上撒着葱花和香菜末,加了香油调味,闻着就很有食欲。

元学谦站在餐桌边,望着面前的这碗小馄饨,想到自己的打算,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见他站着不动,钟坎渊以为他是身后有伤坐不下来,于是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过来,我抱着你吃。”

元学谦捏着手机皱了皱眉毛,没动。

钟坎渊见他脸色不佳,说道:“还生气呢?”

元学谦深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正色道:“我叫了出租车,等会儿送我回家。”

钟坎渊闻言皱起眉毛,他当然听得出青年的弦外之音,却故意说道:“你回家做什么?要拿什么东西,我让司机去帮你拿。”

元学谦道:“你素来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难道要我直说吗?”

钟坎渊的眼睛变得狭长,果断说了四个字:“我不同意。”

元学谦也皱起眉毛:“我那天在空幕说的话,你听了吗?”

钟坎渊冷静地看着他:“我听了。我知道你要什么。你要的东西,不是我能给的,是你自己给自己的,明白吗?”

“我自己给的?”元学谦好笑地听见他说这话,“曾有人跟我说过,想不被人欺负,就要让人不敢欺负你,你觉得我有什么能耐让你不敢,啊?!”

钟坎渊沉默片刻说道:“我已经不舍得伤你了。”

这句话的原话,是三年前钟坎渊对元学谦说的:要么,让别人不敢;要么,让别人不舍得。

“那么那天在空幕,踩着我的脸要我在地上爬的人是鬼吗?”元学谦深吸一口气,“钟坎渊,那种暴怒之下的恐惧,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永、远、不、想!而我知道你做不到,所以不如我们不要勉强彼此在一起。”

“宝贝是在跟我谈判吗?”钟坎渊看着他,静静地说,“你时机选的好,你现在提什么要求我都不可能拒绝你。”

元学谦简直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钟坎渊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也不可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他竟然以为,自己是在跟他提条件,是在跟他谈判?!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说道:“这几天谢谢你,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无论以什么关系。”

钟坎渊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语气终于开始不耐烦:“你到底在作什么?这几天不是都陪着你、哄着你?除了你以外,你什么时候见我对别人这么有耐心过?事事都依着你,寸步不离地伺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元学谦道:“你想要一个听话的、乖巧的、会对你百依百顺、会供着你的情人,以你的钱和势,不难找吧?但我不是。”

他刻意咬字在“会供着你”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