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惠子有家族遗传的贫血症,容易感到疲劳以及遭遇各种并发症,所以每怀孕一次都是对她身体的很大挑战。

“医生说我调养得很不错,你看瑛也是健健康康的呢。”她殷切地看着藤原,眼睛里有种朴素的希望。

宫城惠子是个非常好的妻子,她有不菲的家世,美丽大方的长相,以及温柔的性格,甚至于在带孩子这件事上也坚持亲力亲为,比很多富家少女更成熟早慧。她有着自己琢磨出来的,如何经营家庭的理念,并热衷于将理念付诸实践,让丈夫毫无后顾之忧。

有时候她自己也感到幸运,藤原琴介是这样一个温柔而儒雅的男人,从来不会让她为难,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工作有多么重要就忽略家庭和她的付出,他不会以为自己得到的都是理所当然,藤原总是心怀感激地对待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像一个辛勤的园丁一样努力去呵护和维持它们。

藤原耐心地劝导她:“我们要瑛的时候毕竟还年轻,都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你生产后住了很久的院,岳父岳母当时都已经恨不得要杀了我这个罪人。”

“他们只有你一个女儿,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惠子听到他讲起自己父母,已经觉得不胜其烦,她少见地露出少女情态,扁着嘴叹了口气:“他们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过度担心。”

他带着玩笑的口吻说:“你知道就好,就算不为了自己的身体,为了我的安危,你也要慎重考虑才是。不能因为孩子可爱再加上别人一时的怂恿,就匆忙地做决定。”

藤原摸了摸妻子的脸,乳液已经干了,他牵着妻子的手,两人双双躺上床休息。

只是到了床上,她仍带着些不甘心盯着他看,被他强行关闭了眼皮,“睡吧,惠子。”

第0016章 分支B-02

藤原给她订的搬家工人到了,他们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公司统一的帽子和口罩。此时他们正在房间里收拾物品并装进一个个纸箱,一切都很有条理。

纱织站在一边没什么可帮忙的,只是在搬家工人询问两样物品能否放在一起时,她才会出声。

其中一个搬家工人扎着马尾,身材特别矮小,纱织不免觉得好奇,女性在搬家行业确实很少见呢,她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一会,直到那个女生站在她面前,眼睛笑得弯弯的。

“小姐,请问你的毛绒玩具可以抽真空吗?”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盯着人家看并不礼貌,遂不好意思地说:“啊,当然,请便。”

女生便在她面前将一个个玩具装进塑料袋,“公司接单的时候就听说了小姐是个很干净讲究的人,需要多询问一下,希望小姐不会觉得我们话太多。”

藤原做事一向都是这么周到,连为她点个搬家公司都细细嘱咐。

纱织轻声说:“你看起来还很小呢。”

“我二十五啦,工作很多年了。”

“真的吗,完全看不出来!”纱织的惊讶不是装的,女生看起来完全就是高中生刚毕业的样子。

女生干活很利落,她封好袋子然后装进纸箱,“可能是脸圆圆的显小吧,而且我没什么烦心事,天天笑呵呵的,因此得了很多客户好评呢。”

纱织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工牌,不禁念出了声,“搬家部......Mary?”

“是的,小姐叫我Mary就好啦。”

“不要用敬语了,叫我纱织吧。”纱织还是不习惯被服务人员这么称呼。

“好呀。纱织看起来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呢。”服务行业人员很会读人脸色,而且Mary并不介意向她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

“我的同事都是男生,他们力气大,但不怎么擅长和客户交流。反而是我长得比较有亲和力,占了便宜,所以和客户交涉的事情都是我来。”

纱织说:“你太谦虚了,怎么叫占了便宜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我觉得能打理好客户关系是很厉害的本领呢。”

Mary有些害羞地笑了,“纱织很会夸人呢。”

房间搬空之后,纱织便坐着搬家公司的深蓝色卡车一起去新的公寓。

新公寓户型方正,位置优越,物业费看起来也很贵的样子,而藤原就这样让它白白空着。

纱织这次没有再在一旁指导工人,她选了一家附近商圈的咖啡馆坐下喝些东西。

藤原的助理桥本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希望纱织小姐对新公寓满意。」

她打字回复:「很满意,替我谢谢藤原先生。」

纱织自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藤原有家世的。

现在的世界信息发达,就算她不去搜索,新闻也会时不时提醒她藤原到底多么有钱有势,他的妻子是多么温柔高贵。她还知道他有一个儿子,但是网上都找不到他的照片和姓名,藤原也从来不跟她透露家里的情况。

藤原是财经新闻的宠儿,早年新闻喜欢报道他和他父亲的那些明争暗斗;现在藤原成为集团的真正掌权者后,他无所不用其极地铲除父亲留在集团中的势力,其手段令人胆寒,这些又成为了如今从业人士之间的谈资。但明面上,他是极其孝顺的模范儿子,记者很容易就能拍到他每个月不定期去父亲家,据小道消息说他还会亲手为卧床不起的父亲换尿袋和擦身洗澡,这些与他残酷的商业手段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生活如此割裂的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以纯粹的消费者姿态为她花钱并享受她提供的性服务,这导致纱织对这一切没有实感,好像藤原是一个捏造出来的人,被外界赋予了各种属性。他不向她展露真实的自己,纱织只能凭借想象在心里搭建出一个完整的藤原。她有时甚至会梦见那个素未谋面的藤原夫人,她牵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小男孩,咧开嘴笑得温柔,问纱织知不知道她的丈夫去哪了。

纱织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她是藤原这类有钱人眼中的高级应召女郎,本质跟租了个豪华度假屋、买了个游艇、买了几匹好马没有区别,和‘破坏豪门家庭’这几个字绝对沾不上边,因此愧疚这种情绪对她来说无从谈起。但这种噩梦做得多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及时抽身,毕竟和藤原的关系越见不得光就越危险,就算她不想,也会被迫卷入未知的威胁中。

她无聊地刷着藤原近期的新闻图片,心想假如事务所真的倒闭,从而可以顺理成章离开藤原,她去做一个像Mary那样的普通人,是不是也不错?毕竟人家做着普通的工作,也可以活得好好的,自己的虚荣心其实也有限,赚的钱能支撑生活就好。

想到Mary的名字,她默默点进搬家公司的网站,给他们发了封邮件,称赞Mary的工作能力,并表示了对她的感谢。

藤原的车停在一幢日式传统别墅前,被修剪得别具美感的日本黑松从园林里探出围墙。每次见父亲,他都穿一件黑色长风衣,以显庄重,好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dressing code一样。

只有藤原自己知道,他盼着父亲大人早点过世,穿黑色是祭奠和慰灵的意思。

宅院门口有一块小小的木质牌,镶在白色的墙壁里,上面写着「藤原邸」。

一个年轻的保姆迎接了他,为他接过风衣。

藤原问道:“爸爸还好吗。”

保姆谨慎地回答说,“近几日竟然可以直起身,说要看园子里新移栽的山茶。”

藤原琴介笑了,“是好事啊。”

这本该显得开心的语气里没带丝毫感情。

保姆没有接话,诺诺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