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边察觉得,她的那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他喜欢她眉眼间泛滥出的那阵懵懂劲头,既野蛮又聪明,边察一见便知,她是个极难驯服的主儿。潜藏在她那副柔弱外表下的,是无可动摇的强悍内心。

尽管他是来挑选一个乘手的工具的,而工具不需要生有反骨,但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边察忽然认定:就是她了。

人类天性中便裹挟着征服欲,这重与暴虐挂钩的欲望指引着人类开疆拓土、将旗帜插上所至之处,而今这重欲望亦将投射到人们所见之人身上。

边察自有强权在手,无数人都向他叩拜,他本就不缺服从与皈依,但他还是想要征服目之所及的一切,乐此不疲地试图论证:他即为天命所归、无所不能的天子,既得天道,又具权能,从此所向披靡、不见壁障。

他想把少女心中的那根尖刺磨平,将她驯作全身心依赖他的宠物,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抛弃。仿佛任何东西,都是没有拿到手时,才是香甜的。

边察的确实非品性高尚之人,至少他在这些事情的抉择上,表现出了惊人的低道德感。他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看法,他只想要自己开心。

都柏德将少女自屋中带出,领到边察面前。与他们相比,她显得过分娇小纤弱了,黑发雪肤,容貌活似未成年,边察一时怀疑她的真实年龄,直到都柏德递来资料,写明种种检查结果显示,她已满十八岁。

只是她确实古怪,除去体检的各种指标,有关她的个人信息,一概都是空白,就连“姓名”都是空着的。边察指着它,看向都柏德,后者解释道:“……国家户籍数据库里没有她的任何信息,我询问她本人时,她说的也不是华夏语。”

都柏德一介武夫,对外语一知半解,边察便亲自同少女问话,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迟疑着开口,说出的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名为“凯尔特语”。边察遂模仿着她的腔调,换了凯尔特语问她,总算问出她的名字:一个复杂的、冗长的外文名。

他觉得不好,决心要教她华夏语,还要给她改一个名字。由他来给她捏造一个新的名字,使她从“名字”上,便开始属于他。

他领她回府邸。一路上,她保持沉默,自觉同边察隔开距离,二人分倨商务车后排座位两侧,其间隔着楚河汉界。

她偏过脸,额头抵在玻璃上,双目望向车窗外,眼神中闪烁不定的情绪,边察看不清。但他也没有太多的闲暇去关心她,工作纷至沓来,经由大臣筛选后再投递到他的文件夹,边察须得一一处理,只在几秒钟的间隙里,撩起眼皮看一看身畔的她。

身材纤细、苗条,却实非枯燥的干瘦,胸前一弧圆润的曲线,泄漏出香气馥郁的春光。像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回过头来看向他,口中怯生生地问一句,我们要去哪里?

边察难得有耐心与闲心,为她解答一二:“回家。”又补充道,“我们的家。”

她很困惑,但也很清醒,慢慢地摇摇头:“我的家不在这里。”然后她便不再说话,一心一意地观察着窗外街景,只留给边察一个漆黑的后脑勺,及发丝间遗漏的一角莹白耳尖。

而他在那一刻,骤然察觉到心尖痒痒,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其上噬咬啃食,撺掇着他把手伸过去,碰一碰她的耳朵。像兔子温顺地趴伏在笼中,双耳却警惕地立起,随时准备逃跑,或者发起攻击。

但这一切都只是徒劳。一旦她来到他身边,她便会被拔掉尖牙、剪掉指甲,剥夺所有可能伤害他的武器,只能做他掌间最乖巧的那只金丝雀,日日夜夜只为他而歌唱。假如他想,抑或他厌倦,他将立刻将这只鸟儿溺毙于冰水之中。

0009 第九章 宝宝

顾双习睡去又醒来,一双眼睛因为哭泣而肿成了大核桃。安琳琅给她拿了冰袋敷眼睛,她便捧着冰袋坐在床上,安静地想着自己的事。

边察已从侍从口中,得知了占卜屋里发生的一切。望着皇帝黑沉似水的面色,侍从小心请示着他的意见:“需要处理掉那位占卜师吗……?”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阁下最不容他人惹小姐不开心。

“不用。”这回边察却说,“有这么个人对小姐说这些话,很好。想必她从今往后便会歇了离开我的心思。”

他默默想着,忽而弯了弯唇,摆手让侍从下去。

边察走进卧房时,安琳琅刚从顾双习手中接过冰袋。她双眼间的红肿已消退了许多,只是眼白中仍满布血丝,显得精力不足、气血亏空。

向边察行了一礼,安琳琅便安静地退下了,卧房里一时只剩下边察和顾双习。

尽管已睡了一觉,但顾双习依旧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几乎存心把自己团成一只刺猬。

边察在床边半跪下来,双掌扶住顾双习的肩,先耐着性子问她:想不想吃什么?还有哪里不舒服么?……这些问题,她一概不理,只把睫毛垂得更深,不愿同他对上视线。

边察也不生气,不如说他心情很好,因此格外耐心。他又在床上坐下来,伸臂将她圈在怀中,嘴唇亲昵地去吻顾双习的头发,再缓慢挪移到她耳尖。

顾双习躲了一下,没能躲过去,还是被他亲到了脸颊。她索性别过脸去,以行动抗拒他的亲近。

指尖抚上她的眼皮,边察靠近,轻轻朝她双眼呵着气,流露出担忧神态:“双习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哭了,总把自己两只眼哭成桃子,这样也太难看了……”旋即他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用指腹描摹着她的眼型,“可那也没关系呀,双习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非常喜欢。”

“……我宁愿您不喜欢。”顾双习说道,“您究竟喜欢我什么?我改。”

她的口气不似开玩笑,而是真的在很认真地询问他。

边察面上笑容渐隐,屈起手指,指尖靠近她的眼睛,悬停在距离眼球不到半公分的半空中。

顾双习每一次眨眼,睫毛都会沙沙地擦过边察的指尖。

“不要再说这种话,宝宝。”边察轻声说,“你知道的,惹我生气绝非明智之举。”

他端详着顾双习的脸庞,犹如评估货物价值:“双习很漂亮,眼睛尤其漂亮,堪称神来之笔……可这么美丽的一双眼,若不是用来看我的,那它就毫无存在的意义,应当被废掉。”

“放心吧,宝宝,我怎么舍得你痛呢?就算真的要把你变成瞎子,我也会请最好的医生主刀的。过程不会太残忍,也不会太血腥,你只需要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等你失明,你就只能依赖着我生活了。如果我想看你摔倒,就故意不提醒你避让台阶;如果我不想要你了,就故意将你扔在荒郊野岭,你走上几个小时,都未必能遇上可以帮你的人。”

“到了那时,你还会这么和我说话吗,宝宝?”

……顾双习的脸庞,随着边察的话语,变得愈发苍白。

一时间她也无法确定,他究竟是吓唬她,还是动了真格?她是见过边察杀伐果决的样子的,也知道他从来都不是痴情优柔的恋人,被他说出口的话,大概率就是他的真心话。

他真的想把她变成盲人,也真的做得到。

她还是害怕了。顾双习抬起手,温柔地握住了边察的手指。

她将他的手指贴到唇畔,落下轻吻;又张开双唇,将那根手指含进了温热的口腔。

口腔黏膜又湿又软,顾双习小心翼翼地抬起牙齿,避免磕碰到他的手指,一面扶着它轻压她的舌头,一面抬起眼来,用潮湿可怜的目光注视着边察。

他果然被她这番举动取悦,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抬起另一只手,揉乱她的黑发:“双习真乖。现在不生气了吧?”

顾双习摇头:“不生气了。”

他手指还塞在她口腔里,异物使她说话时声音含混不清,更添几分爱娇。边察指腹压了压她的舌面,撤出去后慢条斯理地将沾在手指上的口水抹在了顾双习的脸颊上,她沉默地忍受着,双臂伸出去,环抱住边察的腰身。

待他手指离开,她的脸又温顺地贴上去,用牙齿咬着边察的裤子拉链,一寸一寸地朝下拉。

意图讨好他的动作却被他中途制止。边察捧着她的脑袋,单手把拉链推回最上缘,弯腰亲亲她:“不用你为我做这些。我只想和你好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