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帕内卡借口要到顾季家洗澡,跟着他们一起?乘马车溜了回去这里任谁都知道,顾季最喜爱干净。他住处时常准备热水,还有各种各样的香香皂荚。
一进门,瓜达尔就拎着帕子迎上来。热带的春天并不冷,淋成落汤鸡倒也不怕受风寒。顾季接过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往里走:“夫人?呢?”
“他早一炷香时间回来,直接回房去了。”瓜达尔道。
顾季点点头推门进去。特帕内卡好奇的看了看,便则被领进后面洗澡的房间。
卧室中光线暗暗的,窗边拉着一层帘子。顾季回身看过去,只见雷茨正斜斜靠在石椅上,黑色长卷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后背,满身鳞片泛着微弱的光,翠绿的眸子半睁半闭。他眼?下泛起?微微青黑。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雷茨?”顾季迈出一步,就见到鱼鱼从椅子上坐起?来,揪过布巾递给他。
“好累。”鱼鱼嘟囔道。对他来说同时让上百人?进入幻境,也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雷茨道:“我?让他们烧了热水,你赶紧沐浴更衣,莫要受了寒。”
卧室深处放着一只大木桶,热水中传来花瓣的香气。顾季浑身湿漉漉的难受极了,赶紧脱下衣服进去泡着。热水让他微微有些头晕,大虎敲门递进来两杯热巧克力。顾季一饮而尽,甜甜的热流划过喉咙,才意识到自己整整一天都没吃东西。
鱼鱼也滑进浴桶,尾巴缠住顾季的小腿,轻轻把头埋在顾季胸口。
他长长的眼?睫一眨一眨,慢慢闭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季揉着鱼鱼的头发,感受怀中的呼吸逐渐均匀,沉入梦乡。
“郎君?”瓜达尔在外面叫道。、
顾季敲了敲窗户,示意他轻声?。
“特帕内卡殿下找您。”瓜达尔压低声?音。他猜到雷茨睡着了,问顾季要不要搭把手。、
“我?马上去找他。”顾季拒绝瓜达尔的帮助,简单擦洗身体后束发换衣。
犹豫片刻,他回身从床上拿了个大枕头,塞给雷茨抱着。他放弃把雷茨从浴桶里拖出来不是枕边人?,不会?知道鱼鱼有多么实心,那条漂亮的大尾巴有多沉。就让鱼鱼先在这里泡着吧。
悄悄掩上门,顾季揉揉疲惫的眉心,去找特帕内卡。
后者还舒舒服服泡在桶里,颇有邀请顾季一起?泡的想法。顾季并未多给他一个眼?色,只让他穿戴整齐再来找自己。片刻后特帕内卡推门而入,顾季已?经在慢悠悠点茶,翠绿色的浮沫浓郁而均匀。
“今日怎么还突然下雨了?难不成这也是你安排的?”特帕内卡在桌边坐下来,学着顾季的样子舀出茶粉,将?茶杯温热。
特帕内卡还不知今日之?事?细节。顾季便原原本本给他讲了一遍。虽然中间诸多意外,但终归是一个好的结果。
“菲兹逃出去便好。”特帕内卡也松一口气,又好奇道:“顾季,那你给菲兹的刀上真?的有毒吗?”
蒙特祖玛惊慌失措的样子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没有。”顾季笑道:“但被金属器划破的伤口,之?后伤者可能会?染上一种重病,名曰破伤风。这种病会?隐藏很?久,发作起?来很?可能要人?性命。我?给他的解药,就是救治这种病的药方,之?后会?抄录给皇宫一份。”
特帕内卡听得一愣,庆幸自己之?前没被伤到。
“不说这个,你少了一匹马怎么解释?”
“我?与长兄说好了,就说今日有一马在混乱中受惊,马腿受伤死去。”特帕内卡道:“不过恐怕之?后,父亲要花大价钱再从你这里牵一匹母马回去,重新凑成一对。”
这些琐事?自不必提。特帕内卡笑道:“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之?前你要求一箱石头和一箱黄金,我?全部给你送来了。”
他挥挥手,角落里四个奴隶走上前来,抬着两个大箱子。那厚重的木箱子被打开,其?中一箱是各种闪闪发光的金器,几乎堆成小山;另一箱则是满满的漂亮石头,布满五颜六色的光芒。
可见特帕内卡实在不知道顾季为?何要石头,干脆找了些奇珍来。
顾季走过去看了看。特帕内卡忍不住疑惑道:“你·····为?何要这些奇奇怪怪的的东西啊?”
再见,奇琴伊察!
顾季捡了两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 深觉很适合给雷茨打成头面。他又拿起金器端详片刻十一世纪美洲的造物,与大宋是截然不同的质朴风格。半晌他将东西放回箱子里,慢悠悠回到桌边喝茶。
“从前有一位皇帝统治着富饶的土地。他从父亲手中接过王位, 他?的子民敬爱他?,臣子和贵族也忠诚于他。”顾季抿一口茶。
听到顾季开始讲故事, 特帕内卡急忙坐回来听,深邃的眸子中充满不解。
“后来有一天,海边突然出现了一艘奇怪的大船, 上面下来许多?白皮肤的人。皇帝的使者发现了他?们, 得知他?们原来在找金子, 于是回去禀报给皇帝。”顾季慢悠悠道:“你猜皇帝怎么?做的?”
“他?们是不是就像你一样?但你是来找种子的。如果只?是一点?金子, 给他?们也算不上什么?吧。”特帕内卡不假思索道?。
“皇帝听说后,就派遣使者送了一箱金子过去。他?告诉白皮肤的人, 他?们既然已经拿到了想要?的金子,就可以如愿以偿的回去,不必再打扰这片土地。”顾季喝口茶:“但白皮肤的人并?不这么?想。他?们相信皇帝能拿出一箱金子,里面就一定有更多?金子。于是他?们霸占金子后将使者赶走, 前往陆地深处与皇帝的敌人们结盟,共同对抗皇帝。”
“他?们有魔法一般的武器, 又?善于挑拨离间。最终皇帝成为了他?们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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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然后他?们欺压百姓,天怒人怨。”顾季淡淡道?:“大家很生气,用一箱石头把皇帝砸死了。”
“啊?”特帕内卡似乎明白了金子和石头的由来,但他?皱起眉头:“那皇帝死了之后呢?那群人被赶走了吗?”
“没有。后来那群人奴役了其他?人, 传播可怕的疾病,最终所有人都死了。”顾季总结:“如果皇帝在刚刚听到消息时, 就带领军队将那群人赶走,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可惜到最后一切都晚了。”
特帕内卡对故事的结局大失所望, 想不通顾季怎么?会?讲如此无厘头的故事。他?回头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大箱子,突然转过脸来:“你说的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顾季沉默不语。
看着低头喝茶的顾季,特帕内卡却是越来越慌。他?仔细想了想,顾季似乎从来没有编故事骗人玩的爱好,一箱金子一箱石头也着实奇怪。他?心?下大骇,决定从此之后看到白皮肤的人就赶走,也再也不随便给别人送金子了。
三天后,托皮尔岑正是决定废除所有人殉祭祀,羽蛇神库库尔坎将成为最尊贵的神明。众人都欢欣的接受了,库库尔坎盘踞在金字塔上的身影已经烙印在每个人心?头。
托皮尔岑也许知道?了特帕内卡的小心?思,也许并?不知道?,总之他?没有再追究丢失的马匹,而是以一箱黄金的价格重新向顾季买了一匹马。他?没有再追菲兹当?祭祀取消之后,这个人对皇帝来说也不重要?了。
实际上,托皮尔岑也没什么?精力再去操心?更多?事。
第四天,顾季被召入宫中面见?皇帝。托皮尔岑像是老了十岁,面容上更浮现出几?分沧桑和果决。连日的忙碌让他?疲惫不堪,声音也有几?分嘶哑,像是个风烛残年的真正老人,而不再是传说中的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