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1 / 1)

“小鱼儿不见了,你看,要不要报警呀?”席鹤的声音很是焦急,若非急事,她是很少在季杭上班的时候打电话的。

小鱼儿是五年前安楠从流浪狗收容中心抱回来的金毛,当时饿得皮包骨头,现在已经胖得被宠物医生要求限制饮食了。

“绒儿的房间找过了?书桌下头,它最喜欢躲那儿睡觉。”小鱼儿平时很懒,季杭是不太相信它会自己跑出去的。

“找过了,都没有。会不会被人偷去吃肉了呀?哎呀!急死了。”

偷去?妻子的一句话提醒了季杭,“你先别着急,你看看家里少了别的没有?”

“嗯?你是觉得家里进贼了?”

季杭瞧了眼手表,不置可否:“冰箱里,你看看。”

“你是不是太累了呀?”席鹤疑惑满满,却还是拉开了冰箱门:“咦?早上包的饺子怎么不见了?”

季杭放下电话,连敲门都省了,径直推开了安寄远办公室的门。

“哥,还没下班呀?”安寄远似乎被人吓了一跳,明知故问:“病房出什么事情了吗?”

“病房里的问题,你问我?”

早就预料到但凡涉及景朝的事情都会让季杭的火力范围扩大,安寄远无比乖觉,“我这就去看。”

说着真就快步往门口走。

“站住。”季杭没心思同他打哑谜,目光在办公室里一扫:“是你让小朝回家的?”

“小朝?哈?刚才急诊叫会诊,我不知道呀。”安寄远一脸轻松,“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来看绒儿的吧?准是怕哥把闺女给他养瘦了。”

“你真是去会诊了?”季杭盯着他,眉宇间有些犹疑。

“是啊!不然还能去哪儿。”安寄远笃定的目光还来不及敛去,萧南齐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景朝是跟你去会诊了吗?他上次说的那个项目,我正好感兴趣,怎么一转身的工夫,人就没影儿了?”

“咳咳,咳咳咳咳”

季杭的手指在人身前点了点,一字一顿:“安寄远”

安寄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哥,去天坛医院的事情,绒儿问过我的意见。”

“你同意了?!”季杭的火气腾地烧了起来。

“那天小朝将绒儿的问题病例抄送了一份给我,事后,绒儿也同我谈过。她说,雏鸟总归要长大的。”想到景绒那稚气未脱却又笃定坚韧的样子,安寄远既赞赏又心疼:“哥,去天坛医院,也是绒儿的意思。”

季杭面色一滞,周身的火气瞬间消散,眸色中似有些难以置信,沉默半晌:“真的?”

“是。”安寄远点点头:“今天我值班,哥早点儿回家吧。”

季杭和景绒才出了电梯,小鱼儿就兴高采烈地等在门口了,尾巴摇得几乎要断掉,房门才开了一条缝,就直直地冲景绒伸出了爪子。

季杭睨了眼景朝,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席鹤道:“偷狗的贼,抓到了?”

“你也真是的,知道食堂有青笋虾仁,也不留小朝吃饭,孩子饿着肚子回来,就吃了几个剩饺子。”席鹤语气嗔怪,“亏他做了一桌子菜,回来也不给个好脸色瞧。”

“爷爷奶奶,吃饭了。”景绒摆好碗筷,笑眯眯地站在卧室门口。

炒毛蟹、四鲜白菜墩、蜜枣扒山药、口蘑锅巴汤,外加一碟葡萄鱼,卖相虽不如饭店的大厨,却是清一色的季杭喜欢的菜。

“都饿了吧,吃饭。”

看着景朝年逾不惑依旧不算粗壮的小臂,季杭默默叹口气,给人碗里夹了一块山药,“做过外科医生的,手艺果然不错。”

偷眼见爸爸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景绒笑得眉眼弯弯:“季爷爷的手艺才是真的好,姜都一点吃不出味道的。”

菜过五味,季杭放下筷子,景朝知道老师必然是有话要说,忙停箸坐好。

“小朝,天坛医院的门诊量你是知道的,每天40台手术的科室,会面临什么样的工作量和压力,想过吗?”

“想过。”

“那为什么还要送绒儿过去?”季杭看看一边的小孙女,不免有些无奈:“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你不担心的?万一累病了怎么办?想过吗?!”

景朝默默感叹这话语竟和景至如出一辙,才惹恼了老师,景朝不敢同人硬顶,只往前探了探身子,语气有了几分少年时的乖巧:“绒儿是老师们看着长大的,她在科室就像回家了一样自由,不要说被骂,就是被批评都很少的吧?”

景朝说的确是实情,除却景绒自小的训练和天生兴趣之外,有季杭这样一个恨不得把小孙女宠上天的主任在,即便景绒真的有什么错误,住院医主治医们也是不敢呵责的。

“就比如陈峰吧,要不是我几次三番地提醒,他就要让绒儿给他做一助了。”景朝看了看女儿,又道:“小朝绝不是质疑科室的规则意识,可小朝记得老师教过我,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外科医生,更没有永不犯错的悬壶济世。”

“哼!”道理确实如此,可季杭心里头的不忍心又还是实实在在的,“你是觉得我把绒儿惯坏了?”

老师有些“赌气”意味的话让景朝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嘴角轻轻一扬,“小朝不敢。”

“嗯?”季杭明显不信,“但凡是能让她接手的,自然是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技术要求高的手术,我什么时候让绒儿操作过?”

见季杭又有些上火,景绒乖巧地给人添了杯茶,“季爷爷,绒儿都知道的。从前绒儿第一次做解剖,您连爸爸也信不过,握刀的方式、备皮的力道,都是手把手地教绒儿。”

听到女儿提及往事,景朝心头也是又酸又软。

“绒儿练习血管缝合的时候,手不够稳,季爷爷就不厌其烦地陪着我,用白鼠股动脉开始练起,再到兔子耳朵上的血管,到最后,不仅要接通血管还要让耳朵能够竖起来。”

小姑娘的声音缓缓的,嘴角含笑,眼睛里却渐渐聚起了雾气:“绒儿第一次独立值夜班,季爷爷担心得一夜没睡,第二天又是连台的手术,下了台,护士老师说爷爷的脚都肿了。”

季杭微微叹了口气,那小小女孩儿握着器械同自己“比赛”缝合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小朝”季杭心念一动,唰地抬起眼眸,“你们父女俩是怕我太累吧?”

“老师,提前退休的事情,您要不要再考”

“景朝!”季杭的语声可以加了警告的寒气,震慑的效果却远不如年轻时明显,景朝只是适时地闭了嘴,转而讨好地赔笑道:“老师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