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1 / 1)

少年的手肘碾过在红木的书桌上,像是手刹未松便被迫行驶的轮胎,骨头隔着皮肉在桌面上摩擦,发出“咯咯”的响声来。顺着额头鬓角滑落的冷汗,一如隔着挡风玻璃向外看去的滂沱大雨,成片成片得翻滚而落。

“嗖!啪!”

“嗯”

伴随一声沉闷而压抑的呻吟,臀峰上的那道血楞终于还是翻开了皮肉,灼热而鲜红的血水,滴落成线,顺着颤抖的臀肌缓缓晕开,淌下。

景朝拧起俊俏的五官,锋利的眼眶因难以抑制的疼痛狠狠挤压起来,汗水模糊了那素来锐利的双眼,他没能看到身后那高扬而起的藤条,顿在半空中狠狠颤动了半响,却只是堪堪放了下来。

藤条点了点他颤抖而发软的腿根,男人的声音仍旧平静到听不出情绪,“叫出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弯着腰的景朝才将埋于胸前湿透了的脑袋重新抬起,干涸的嗓子口犹如被大火烧过一般,猛吸了几口气终究发不出半个音。他疼极了,却还是咬上嘴唇,狠狠摇了摇头。

“叫出来!”男人的低吼炸开在藤条狠戾的破风声下

“嗖!啪!”

迅猛而不留情面的藤条并排抽落在那道嫣红的血痕下,景朝叫这仿佛要嵌入肉里的一下打得狠磕在桌沿上,高肿的脸颊一点没有缓冲地砸在冰冷的桌面上。有一瞬间,向来不信奉神明的少年觉得,自己的灵魂,可能真的是要被抽碎了。

可是,他仍旧铆足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死命地摇头,往日里精神清爽的短发此刻被汗水打湿成一捋一捋的耷拉在额头上,他像是一只受伤了却骄傲得不容挣扎的狮子,竭尽全力抑制着身体内翻滚的剧痛。

握在男人手里的藤条轻轻在空中一挥,那破风的轻啸声仿佛是要深深烙在少年灵魂里,僵硬的身体忍不住一颤。

景至就这么非常有耐心的,站在斜后方拎着藤条默数

一,

二,

三。

他一把压住景朝湿透了的背脊,继而将那可怖的藤条高高扬起,直直朝着刺目的臀肌上抽了下去!

“啊”

嘶哑的哭嚎破喉而出,连同汹涌的泪水冲破眼眶。

如坠入油锅的水滴,臀肉先是不可置信地静了一静,随即便整片战栗沸腾开。景朝有力的双腿像是被剥了筋骨般的一软,整个人都只靠着男人有力的手掌,被钉在桌沿。

“叫出来,就好了。”父亲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就是这波澜不惊的声音,如同魔音一般响彻了少年的脑海,他迷离的眸子突然就有了焦点

“爸,爸爸!”从讷讷到茫然到激猛,而后又马上归于平静,“爸,小朝真的知道错了。”

景至一下,一下拍着少年起伏的肩背,他微微弯腰曲膝去看那双由恍惚而渐渐趋向沉静的双眼,儿子一如既往淡然的眸色里,盖满了雾气。

他伸出手,摸上少年被冷汗浸湿了的头发,“还打吗?”

有一个声音在景朝身体里狂烈地叫嚣着,可是少年看着父亲那和缓的眸子,竟像点了穴似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是喃喃,“爸”

带着几分凄厉的眼眸和颤抖的声线,并没有传递出多余的信息。

“嗯。”景至不过轻点了下头,藤条嗒嗒敲在桌沿上,他说:“那就撑好了。”

第304章 【规则】(10)

少年回望父亲的眼神里是少有的不可思议和苍凉绝望,可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男人那如深涧一般幽静的眸光下,自始至终都充斥着沉静严正,深邃内敛的气息,任景朝那早都熟捻于洞察人心的目光看了许久,也挖不出哪怕一丝一毫可供商榷的余地。

他狠狠将指甲戳入掌心,避开高肿不堪的脸颊抹去额头上不住淌下的汗水,颤着双腿也还是挺直脊背压低腰际,将布满斑驳血印的屁股高高抬起。

余光里的藤条向斜后方45度角处划出一道熟悉却残忍的弧线,这个早都霸道强势到面对董事会的刁难,也不过微微蹙眉仍旧能谈笑风生的少年,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继而

“嗖!啪!”

狠决果断的抽打声灌入耳中,本就脆弱不堪的臀部因被打碎油皮,像是去了衣的蜜桃,变得百倍千倍得敏感细嫩。

一如凌迟般的巨疼在藤条离开臀面后依旧绵延不绝,勉强摆稳的姿势瞬间垮下,疼白了脸的少年仿佛是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嘭”的一声撞趴在桌上,痛苦难耐的呻吟抑制不住似的从嘴角徐徐泄出。

身后尚还是清清冷冷的眼神,手持藤条的景至依旧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在看他,那眸子仿佛是从黑夜里的深潭底处捞出来的黑曜石,透出无孔不入的凉意。一成不变的表情没有任何提示,只有藤条小幅度隔空抽了两下,退无可退的少年便不禁浑身一颤。

“爸爸。”带着湿气的呼吸极为短促,他明明是想要说什么的,声带却好像被打了个结。

从小到大,景朝挨的家法并不少了,他深知父亲想要给到的教训一下都少不了他,但这么个看不到底没有定数的惩罚,顶天立地的男儿,也无法不心生畏惧。

可是,他真的

“嗖!啪!”破空的心惊。

“屁股撅高!”男人话音一沉,“要挨就站直了挨!”

他真的从未记恨过父亲,更没有过半分的抱怨之心。

少年已经渐渐明白了父亲那波澜不惊背后的汹涌骇浪,也开始看见那漫不经心背后的悉心雕琢,他更清楚的明白,父亲从未宣之于口,却能无比真切感受到的深沉寄望。

当这个拥有海一样宽广的胸襟,山一样巍峨背脊的男人,从自己身前,慢慢走到身后,将这个缤纷繁杂的世界,交手与他时,男人是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着少年绝不会退却畏缩,不会优柔寡断,更不会颓唐轻率。

少了那悬着家法的约束,承担起了独当一面的信任,自然,便有了摔跟头时的淋漓尽致。而辜负信任的愧悔和难堪,远比这落在身上的捶楚更加刻骨铭心。

景朝是难过极了,狠狠揉了把湿漉漉的眼睛,便依言收紧膝盖,支起撑在桌上的双臂意图将屁股撅高一些。

毫不留情的

“嗖”的一声冷啸,坚韧的藤条长了眼似的咬在臀峰那道挣破皮肉的伤痕上,景朝瞬间就疼得雾了眼睛,额头上的青筋迸发爆起,可他那自以为素质良好的身躯并未能承受住这一记责打,素来轩昂硬挺的躯干就在那一瞬间便像是片搭拉在桌边的湿布,丝毫没有多余的力气。

这一次,景至只字未吐,只是站在身后冷着脸看他一次又一次的撑起身子,如常年封存于冰窖的藤条时而贴上少年颤抖的关节,校正着已经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标准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