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墨随着工作人员先去等候室准备上台时,林隅眠仍然在原地怔怔出神。

拖了两年,还是走到这一步。

韩检毕业后留校任教,远在s市,母亲也被其接到s市去,很大概率不会回到首都。魏凌洲这两年倒没有折腾出什么额外的丑闻,就是时常前往陆园或首都外交学院找青墨。

时间一到,再也无法挑出魏凌洲错处的青墨,认命选择顺从。

更重要的原因是,韩检这些年杳无音讯,没有再联系她,没有再给青墨一点幻想的机会。

双方就像意外交合的平行线,经由现实干扰,各自回到轨道,各自履行身份赋予的责任。

“爸。”

肩膀忽感重量,林隅眠才从赫扬的轻声提醒里回过神。他转过头,看到灯光下还有一丝稚嫩与青涩的陆赫扬,部分五官与脸型都像极了陆承誉。

alpha此时已15岁,逐渐长开。小时候还是腼腆活泼的性格,越长大越话少。来鸾山找他时话也不多,总是平淡沉静。偶尔某些执着或倔强的时刻,林隅眠才会幻视陆承誉一瞬。

忽感几分心酸与不忍。

如果将赫扬接到鸾山来养大,或许不会成现在寡言的模样。可林隅眠不确保陆承誉又会用什么下作手段将赫扬带走,给自己警告。黑暗的一周就像噩梦一般深刻在omega心里,突破他的所有心理防线,打破了他对陆承誉的认知与信任。

陆赫扬没继续说话,而是手掌落在林隅眠后背,安抚似地轻拍。

“赫扬。”林隅眠注视他良久,忽然开口,“如果不想重蹈覆辙……”

“以后的任何时刻,只要你决定好,可以用新的名字和身份生活,前提是要走得很远,要放弃目前拥有的一切。”

“看起来已经逃离……其实光靠爸的帮助,永远不会走远。”思考后,陆赫扬沉吟说出,褐棕色瞳孔也深了深。

“别担心,爸。”赫扬走近仍在琢磨他这一句的林隅眠,温和道:“送来不少瓶私人酒庄近几年才决定启封的名酒。身体允许的情况,多喝点没关系。宴后我送你回鸾山。”

还是像小时候担心司机叔叔劳累那样,长大依旧能换位思考到他人的角度。善解人意的底色没怎么变。抬手摩挲片刻alpha的脸庞,放下,林隅眠眼神复杂深重,勉强笑笑说了句好。

他最亏欠的,就是自出生起便没经历过安生日子的赫扬。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赫扬再次受到伤害,只会将林隅眠逼至崩溃边缘。

漫长难熬的婚礼终于结束。

临走时,林隅眠又深深看了眼双目通红的青墨。见青墨坚定点点头后,林隅眠才仿佛放了点心,离开现场。

想着夜深要留赫扬在鸾山休息一宿。却见陆赫扬将醒酒汤在主卧茶几放好,同自己轻轻拥抱一下后开口:

“爸待会过来,我先回去。下次再见,爸。晚安。”

挽留的话便生生止住,他不能确保赫扬会不会听到或会发现什么,只好点头同意。

赫扬走后,林隅眠在黑暗里借着窗外的庄园路灯,盯住那碗醒酒汤半晌醒的意义如果是清醒地同陆承誉对话和接触,还不如一直醉着。

陆承誉在近两年,突然喜欢不停啃咬他的腺体注入大量信息素,直到红肿好几天。林隅眠外出公务,都需要穿高领衣物和贴抑制贴遮挡。

又由于很久没有服用标记阻断片,他的信息素趋于稳定,也对陆承誉的信息素越来越敏感。时常在床事中陷入混沌,放浪形骸地迎合陆承誉或饥渴难耐的丑态,都让林隅眠不可控也无法记得清楚。

每每清醒过来,腿甚至还盘在陆承誉腰间,alpha一边退出,一边哼笑,暧昧又恶意地评价:“林董在床上真是骚得没边了。”

短短几个小时,4-5个避孕套扔了一地都是,满地狼藉。

林隅眠侧躺过去,皱眉闭眼,绝不给陆承誉任何脸色。却总被alpha扣着下颌掰正,被迫接受唇角一吻,被迫与陆承誉对视,又被迫听见

“现在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刚才咬得我快出来。林隅眠,真不知道你的哪张嘴说的是实话。”

“理事长也就仗着标记阻断片已成禁药而已。”

林隅眠向上盯住他,面色淡定无波。丝毫不陷入陆承誉故意带歪的逻辑,也从不为自己在床事上的表现而内耗。人非本愿,何必还因为这种外界因素陷入焦躁。林隅眠始终用看透陆承誉把戏的状态,平静又理智地处理一切。

这让alpha更加失控,总是拼命要林隅眠在乎他,总是要找出林隅眠被迫将就的表面下,有几分是出于本心。

一年半前。

联盟理事长不顾全联盟omega意志,强行颁布禁止生产与出售标记阻断片的新规,与此同时,严抓严打走私军火的举措,送了不少人进去。处罚极为严重,重则死刑,轻则十年量刑起步。

民众议论声一波接着一波,尤其是omega群体组织游行示威,呼吁联盟要重视保护被标记的omega对alpha说“不”的权利,回归平等关系。

但都被陆承誉一手压了下来,最终新规强硬实施。

alpha群体欢呼,赞赏此举能够将不老实的omega留在身边,也能确定后代的纯正性。毕竟被永久标记后的omega,对陌生信息素极度排斥,和别的alpha无法生出孩子。omega群体则抗议,怒骂永久标记不该成为禁锢,一旦遇人不淑,标记阻断片是他们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

林隅眠不明白陆承誉,为什么会成为理事长不过半年之久,就疯到用这种丝毫没有退路的“一刀切”政策,来去干涉民众的自由。

毕竟标记阻断片的存在合情合理,不少恶劣的alpha对omega日常弃之不顾,在易感期才想起来伴侣,新规正中alpha下怀,omega处境只会更艰难。

而这样的铁血手腕一开始就用来震慑民众,今后也只能继续强硬心狠地统治下去,稍有不慎被拉下那个位置,陆承誉必定会遭受大量反噬。此举无疑是明示敌对政客,可以利用民怨沸腾对陆承誉进行批判与攻击。

所以,这才是他不懂的地方。

陆承誉走到这一步有多谨慎,二十多年间他全看在眼里。

不过,林隅眠当然不会天真认为,alpha仅因为自己正在服用这种药而不计后果地去禁。上位者总是思考全面,说到底,是为了维护同阶层性别alpha的群体利益罢了。

门被突然打开。

主卧没开灯,身姿英挺的黑影正逆着走廊昏黄的光,立于门前,一言不发。

黑影正在通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与抓狂。林隅眠听不出大概,意识也开始有些沉重,等房间霎时明亮后,才略略清醒几分。

陆承誉一边关门,一边挂断电话。然而看向林隅眠的神色称得上铁青严峻。

林隅眠和他对视了会,突然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也许是酒精作用让理智的人情绪化,也或许是庆祝这两年的蛰伏终于成功出击,omega笑得眼中含泪,甚至站起来,脚步不稳地走向陆承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