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小镇边缘,张寻崇眼皮一跳。这里离阿虎所在的废弃小屋很近,但树木也生得茂盛,不出意外根本不会被发现。
“嗯?那下面是什么?是人吗?”那捕快探出头,捕捉到什么。
张寻崇心里咯噔一下,被发现了?他硬着头皮往下望去,只希望若真是阿虎被发现,那小子能跑快点。
幸好,他望见的不是阿虎,而是三个纠缠在一起的人。
张寻崇有武功傍身,夜间视力极好,他眯着眼睛盯了片刻,渐渐觉得很不对劲。三人之中,很明显是两人在围打另一个,优劣势尽显。被打的那人狼狈不已,接连后退,身上已经见血了,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丧命。
他再仔细一瞧,总觉得那浑身血污之人隐隐有些眼熟。
“我下去看看!”张寻崇蹙起眉头,总觉得心神不宁。他行到乌金兽尾部,拉出一根手腕粗细的麻绳,尾端是拉环模样,可用脚踩亦可用手抓,另一段缠在乌金兽内部,每当事况紧急,而乌金兽又飞得过高时,就需要它来让捕快们快速降落。
张寻崇抓着绳子末端直接跃下乌金兽,直到麻绳绷得笔直,他离地面仍有一段距离。男人甩出臂上鞭子缠绕铁环,松开了手,整个人又落下一大截。
受伤之人显然力不从心,身形都有些摇晃。紧逼上来的二人皆身形魁梧,手执木棍,对着对方脆弱之处挥棒而去。
那人躲闪不及,痛呼一声,头部受到重击,口鼻涌血,当场昏死过去。就在这时,张寻崇正落在他身后,手臂上鞭子都还没收,连忙上前扶住他。
张寻崇赶忙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对方没应,他低头一看,不由得心中震怒。倒在男人怀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日刚刚见过面的沈薪!
“你们二人报上姓名!”张寻崇对着两个大汉吼道。
“我们俩抓家里的奴才,关你何事?!”其中一人气势汹汹地喊。那人说着,扯起手中的铁链,哗啦啦一声,沈薪的一只拴着枷锁的胳膊也被强行高抬,显出手腕上大片瘀青和擦伤。
张寻崇抿起嘴唇,放出鱼筋鞭的手腕一抖,鞭梢便脱开铁环,往背后的铁盘收去。男人借着收鞭的力道伸臂向前甩出,长鞭灵活如蛇,精准击于那人握着锁链的手。
“啪!”若再狠一点,鱼筋鞭能轻松抽得他皮开肉绽。
那壮汉发出痛呼,铁链脱手而出,鞭梢有如活物一般,勾住锁链疾速收回,“叮”一声响,长鞭回鞘的同时,锁链末端也稳稳落入张寻崇手中。
“妈的,竟然是公人,快走!”另一个人见张寻崇是个捕快,十分不愿和他纠缠,骂了句脏话,拉着同伙转身就跑。
张寻崇想追上去,却又放心不下昏迷的沈薪,男人见那两个离开时匆忙掉了什么东西,他来不及仔细看,直接抄起先放进怀里。
怀中人一身血污,俊美的脸都被血渍染得看不出原本模样来,气息也是紊乱虚弱的。沈薪身上的伤不能久拖,张寻崇不再犹豫,抱着人返回镇上。
深夜几乎没有客栈营业,张寻崇无法,只好将人抱回自己家里,他又敲了一炷香时间的医馆木门,生生把郎中吵醒,顶着一顿骂把人家请到自己家里给沈薪疗伤。
“伤不重,死不了,不出意外明天就能醒,醒了之后勤换药。”郎中被半夜拉过来给人看伤,态度实在不算好。
“多谢。”张寻崇感激不尽。
郎中絮叨个不停:“习武之人受点皮外伤怎么了,瞧把你紧张得,催魂啊你!”
张寻崇歉然地笑笑,将郎中送回去。
回家路上男人心里还在嘀咕,自己接住沈薪时就觉察出他身负内力,想必也是练过武的,可为什么他那时会如此慌张?
沈薪睡了许久,白日里张寻崇从衙门回来时,他才悠悠转醒。
“沈公子感觉如何?”张寻崇心中一喜,问他。
沈薪坐起身,额上缠着厚厚纱布,他似乎是有些头痛,好看的眉紧紧皱起。青年眼睛扫过屋内装饰,最后定格在张寻崇身上,神情疑惑:“我……你,好眼熟,我认得你吗?”
张寻崇看着他,傻眼了。
第5章 五
张寻崇见他记忆尽失,又忙不迭把郎中请了回来。
郎中不情不愿坐回床边,给沈薪诊脉,摸了半天也不说话,忽然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这是几根手指?”
“三根。”
“还好,没傻。”郎中嗯了一声,“看起来是脑瓜子里有淤血,消散之后就好使了。”
“那淤血什么时候消散?”张寻崇很担忧。
“半个月吧,运气好几日也说不定。”
郎中名叫丁宿之,长得白白净净,但是脾气不好,由于常年蹙眉,眉心之间痕迹很深,往那一坐都不用开口,就能感觉在场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
丁宿之开的医馆就在他家门口拐角几步开外,张寻崇受伤生病都是去那里治疗,彼此之间也挺熟悉。
“麻烦丁郎中再照顾他一阵子,我有要事需回一趟衙门。”张寻崇挠了挠头,拜托道,“事后我请丁郎中喝酒。”他自从衙门回来,就立马回来查看沈薪的伤势,一会还要去巡街,忙得要命。
丁宿之本来不想理他,但看在酒的面子上,还是答应了:“好吧,我就帮你照看一个时辰,时候一到我就走。”
“多谢多谢。”
张寻崇道了几声谢后,匆匆离开。
昨晚安置完受伤的沈薪,张寻崇担忧阿虎,天擦亮时跑去镇外的废屋查看,发现屋内空荡,地上只余少许食物残渣,小孩已经走了。他顺着脚印估计了一下阿虎离去的方向,走一天多就能走到一座村子,便放下心来。
张寻崇脑子里只想着快些收工回家睡觉,他现在一天一夜都没合眼,整个人累得有点恍惚。
只是还没等他巡完街,赵国良忽跑过来让他回衙门,说是缉火营的人刚刚来了。张寻崇有些头疼,不情不愿和赵国良一同折返。
回去路上,二人聊了几句。
张寻崇瞪大了眼睛,面容满是惊讶:“那孩子逃了?”
“是啊,用一晚上时间刨出个地洞溜走了。”赵国良道,“真是奇了,也不知道他是拿什么挖的。”
张寻崇垂下眼睑没说话,假装在思考。
回到衙门,捕快已四下站好,董鸿波正在升堂议事。只见大堂正中站着一伙人,每人都身穿滚金边墨蓝罗刹服,两把刀、四只收纳鱼筋鞭的铁盘由革带固定在背部,腰上还别着一只造型奇异的黑色罗刹面具,正是缉火营的“水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