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我还给他留了条裤子,够仁慈……诶,老实点!”青年忽然惊呼出声。

芦花马有点记仇,不想让青年骑,又跳又蹬又叫,颠得他受不了,终还是不情愿地下来。他试图牵着绳走,差点被马儿咬,最后悻悻把马交给别人。

几近晚上,队伍才走到佪水镇,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

镖头下了马,上前敲门。

“怎么这么晚才来?”尤策拉开门,向对方抱怨。

镖头还没开口,一旁青年插话道:“我们路上碰到了一伙劫镖的强盗,头儿好声好气说话他们不听,然后打起来了。那些人原来都是纸糊的老虎!弱得令人发指,还不把头儿放在眼里,事后我气不过,回去把他们首领的衣服给扒”

“胡深,行了!都进来!”尤策听得脑子嗡嗡作响,赶紧侧身把他们让进屋里。

镖头进屋时,冲尤策点点头:“事情就是他说的这样。”

尤策对他道:“你怎么把这小子也带来了。”

“他非要一起来,我拗不过。”镖头哈哈一笑。

“连张捕头都拗不过他?我可不信。”尤策合上门。

张寻崇看向他,一脸无奈:“我早就不是捕快了!”

“是是,那叫你张百户好了。”尤策一乐,“两年功夫当上试百户,我要是胡深我也天天死缠着你。幸好老子升了个副千户,不然多没面子!这也证明当初真没看走眼!”他拍了拍张寻崇,搂着男人肩膀进了屋。

吃饭时,两个人挨着彼此坐下。

“两年了你的手还没好?”尤策看到男人缠手的纱布就想起鳞痕山他救了自己,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张寻崇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摇头道:“原先的伤早好了,只是年底时候手上生了点冻疮,我怕忍不住挠,就缠上了。”

张寻崇的手伤确实已经愈合,但这两年手上皮肤不知是因为干燥还是怎的,生出了许多皴裂的痕迹,如同老树粗糙干裂的树皮,一碰就掉落些许灰烬似的碎屑,有的裂痕已经蔓延很深,里面却淌不出血。他怕吓到人,也怕握武器时加剧裂痕的扩大,就把手遮住不让别人看见。

“头儿!我顺了点蒸好的番薯,给你一个。”胡深用衣摆兜着两块热气腾腾的番薯,兴冲冲凑到张寻崇身边,一边吹气一边翘着手指头捏给他一块。

“多谢了,我正好还没吃饱。”张寻崇心情不错,笑着接过番薯。

胡深急忙提醒他:“小心,这个刚出锅的,非常烫。”

张寻崇把番薯握在手中掂了掂,似乎完全没感知到热度,平静道:“对我来说还好。”

当面献殷勤,一旁尤策看不下去了,拧着眉问:“那我呢?”

胡深撇嘴,不情不愿手隔着衣料把自己那块掰了一半,塞给尤策。

尤策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的半截番薯:“……”

“哈哈哈哈哈。”张寻崇被他表情逗得大笑。

第26章 二十六

有线人得到消息,徊水镇外向北十几里的深林中有一处赤蛇教据点,专劫过路车辆,被劫者无论长幼贫贵,皆不留活口。

两年来,赤蛇教徒众增长迅速,愈发猖獗,其中有四个人因嗜杀成性,手上血债累累,凶名远扬,被冠以“恶鬼”之名,缉赏金额仅次于蛇头。

他们这次前来,就是为了灭去这邪教在徊水镇附近最大的据点。四人之中的“沸血鬼”杨宝郎,就镇守这处。

此番定会有一场恶战,张寻崇看了看胡深,这小子正在和尤策套近乎。尤策听完他们不久前的遭遇,就在想能否以同样的法子引蛇出洞,一直再问胡深细节。

胡深才入营半年,身板挺直,相貌也好,年纪轻轻就有了一身家传的好功夫,他父亲胡荣盛在武林中声望颇高,连张寻崇都听说过一二。胡深生来就是蹦蹦跳跳,喜欢胡闹的性格,在家里平辈之中虽最为年长,却静不下心,不愿帮助父亲料理家业,干脆离家出走,加入缉火营。

起初,营中不少人都把胡深当作没吃过苦、被娇纵惯了的富贵小公子。他咧着一口白牙笑眯眯把那些人狠揍一顿后,也就没人敢这么说了。

这事之后,不少人佩服他的同时心中也有了芥蒂,好在胡深的嘴够甜,三言两语顺着毛把几个人哄得大笑。他们找回了面子,舒心不已,也非常乐意跟胡深亲近。

胡深入营时,正好归张寻崇管,他能打得过周围一圈人,却唯独比不过张寻崇。

张寻崇这样说:“你要是能打过我,这个试百户就由你来当。”

年青人的好胜之心大起,隔三差五就喜欢搞偷袭,设陷阱,甚至往男人被窝里塞鸡。张寻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被他烦得好几天睡觉都不得安宁,终于不胜其扰,把他逮住用绳捆起栓在营旁的大树上吊了半天,引来一堆人欣赏。

第一次任务中,胡深我行我素不听指挥,害得整个小队陷入危难,命悬一线。张寻崇见状急忙出手挽救,稳住阵型,才躲过一劫。他若再晚到一步,这四个人都要命丧于此。

事后,张寻崇被气得不行,骂他不守规矩,自乱阵脚,置别人安危于不顾,愚蠢至极,又说他若再这样刚愎自用,只好赶他出去,缉火营容不下这样一尊难伺候的大佛。

经此一事,胡深异常挫败,丧气了一晚,第二日想通后重整旗鼓,和同僚认真道了歉,之后天天缠着张寻崇要向他讨教,任务时再没出现过诸如此类的意外。

张寻崇觉得胡深心性尚不成熟,但是犹可塑造,假以时日定能出人头地。

尤策将半只番薯塞进嘴里,抬手把胡深轰走了。他戳戳张寻崇,等自己咽下口中食物后,对他道:“带我去检查一下镖车里的东西。”

“嗯。”

第二日,三辆镖车再度上路,看护镖师多了不少,可仍是那样态度散漫,趟子手甚至喊都不喊了。

带着“诚友”二字镖号的旗帜更破旧了些。

车子缓慢行进着,不出所料,又有人半路拦截。

镖头依然是和先前一样,下马抱拳,好言好语同对方客套两句。

“少废话,识相就滚一边去。”为首之人气焰嚣张。他双臂环在胸前,几乎是拿下巴对着对方。

他说着,鼻孔一扩,威胁似的呼出一团带着火星的黑气:“不然把你烤熟了剁成臊子喂狗吃!”

镖头目光瞬间凛冽了几分,身后镖师也纷纷握紧了武器。

劫匪头子哈哈一笑,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见过太多表面硬气,实则软骨头的家伙了。身后属下同样大笑起来,不等下令就越过镖头,朝镖车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