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1 / 1)

老伍退休前是警察,虽然半辈子都焊在基层派出所,但?也是出过命案现场的,一看那阵仗就警铃大作,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麻袋解开一条缝,看清一只失去血色的手?时,倒吸一口气。

孔兵还没到北页分局,就接到电话,许川的声音带着哭腔,“孔队!孔队你快来!宾所他,被人杀死了!”

孔兵也是一愣,宾法?死了?

这?阵子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宾法,从穗广市回来后?就没歇过,还派了队员守在宾法家附近,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宾法的尸体?被丢在研究所后?门?

孔兵连忙通知分局的痕检师和法医,立即赶了过去,派出所已经拉起警戒带,尸体?的头部从麻袋里露了出来,是孔兵熟悉的脸。

死的真?是失踪的宾法。

孔兵缓缓蹲下,心中涌动?着惊涛骇浪。宾法面色青白,额头有一枚黑色的弹孔,看上去已经死了有至少三天。凶器是枪,单这?一点就说明宾法的死绝不简单。而且这?里是心理研究所,是宾法生前工作的地方。警方最?近在寻找宾法,甚至找到了穗广市,凶手?在暗处,一定知道。

知道,还要特意在杀死宾法数日之后?将他转移到这?里来,这?绝对是对警方的挑衅和嘲笑?!

宾法一只眼?睛已经闭上,而另一只眼?睛半睁着,眼?球早已浑浊,他就像是用?最?后?的力气等?着他的队友发现他。孔兵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四周。

北页分局搬去新?楼之前,他曾经长时间在这?里工作,熟悉这?里的一切。研究所的前门对着一条热闹的街道,而后?门则很冷清,是一片几乎没人住,却又还没有拆迁的老房子。平时很少有人会从后?面这?条街经过,新?来的队员甚至不清楚还有这?么一个后?门。

身后?传来哭声,孔兵回过神,只见许川正在擦拭眼?泪。他走过去,想说点什么,许川抬起头,他在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愤怒和不甘。

“是我?耽误了时间!”许川哽咽道:“其实最?初发现宾所不见了时,我?就该警觉起来。那时开始全面调查的话,宾所就不会死!”

“不是你的错。”孔兵摇摇头,“宾所一定有他自己的顾虑,是他主动?避开了我?们。”

“可是……”

“没有可是,你现在的任务是稳住研究所,我?的任务是抓到凶手?。”孔兵镇定道:“你也看得出这?案子不简单,可能和陈老师正在查的案子有关。在他来之前,我?们得尽可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许川止住眼?泪,“我?明白了!”

陈争得到消息,难掩震惊,立即动?身前往竹泉市,鸣寒则继续盯着梁岳泽的任务。

宾法的尸体?躺在北页分局的解剖台上,陈争知道他曾经是穗广市最?好的刑警,但?与他相处时,他已经是研究所喝茶看报的所长,陈争很难将宾所和宾队联系到一起。此?时,看着这?具遍布着旧伤的躯体?,陈争才仿佛看到那个曾经在侦查一线冲锋陷阵的人。

尸检报告显示,宾法遇害的时间是2月10号,除了额头的枪伤,身上还有严重的束缚伤。在被杀死之前,他受过不少苦头。枪械疑似国外常见的“灰澜-14”。死亡后?,他的尸体?被平放,结合研究所的监控,是在13号凌晨3点被丢弃在后?门。

出现在监控中的是个高大健壮的黑衣男人,面部裹得非常严实,看不到五官。监控没有拍到车,但?车当时一定停放在不远处。分局正在排查稍远的监控,寄希望于找到可疑车辆。

宾法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和亲戚也早就不来往,研究所的大家只知道他是个很好说话的领导,而穗广市的刑警和他渐行渐远。陈争看着有一只眼?闭不上的他,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凉。

这?是个为了真?相,偏执得将自己从人群中隔离开来的人。恐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在竭力探寻真?相。他失踪是因为得到了某个线索,而在追踪线索的过程中失败了?不,他可能没有失败,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但?是他没能将真?相传递回来,他被灭口了。

凶手?时隔三天,将他的尸体?送了回来,不在别处,就在警方面前。

这?是对警方的警告吗?不要再查下去,否则你们的下场将和他一样。

稍晚,痕检师在后?门提取到的一组足迹经过比对,和霍烨维案中凶手?的足迹在鞋码、行走习惯上存在一致,但?鞋纹不同。

陈争将竹泉市的情况同步到机动?小组,卢贺鲸沉思道:“凶手?是同一人,这?人是‘量天尺’执行重要任务的杀手??他完全不介意留下他的痕迹,他知道我?们很难找到他。”

此?人暂时被叫做“杀手?A”。

陈争说:“照现在的情况,宾法应该很早之前就知道金丝岛的案子是‘量天尺’干的。‘量天尺’现在才灭口,和我?们最?近的行动?脱不开干系。”

但?越是深思,陈争越是感?到强烈的分裂感?。“杀手?A”在“微末山庄”杀死的是霍曦玲的独生子,而霍曦玲是金丝岛案的获利者,现在“杀手?A”又杀死了宾法,宾法是金丝岛案的调查者。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然而他们都死在“杀手?A”的手?上。

“我?怀疑‘量天尺’正在施行一场针对警察的行动?。”卢贺鲸沉下语气,“可能因为韩渠出事,或者我?们不再按兵不动?,让他们受到刺激,所以他们开始对警察动?手?。陈争,你在竹泉市要万事小心。”

陈争愣了下,他这?个小舅很少说关心他的话,这?是怎么了?

“卢局,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陈争想了会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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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贺鲸沉默不言。

陈争说:“小舅。”

卢贺鲸发出一声叹息,终于承认:“我?和老唐都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

陈争警惕道:“是谁?监控拍到了吗?”

卢贺鲸说:“没有,也找不到人。”

陈争听懂了,是直觉,老刑警们基于经验和危机意识的嗅觉。

“那……”陈争一时不知道怎么说,“那你们也小心。”

挂断电话后?,陈争看着北页分局外面的树。去年因为案子第一次来这?里时,那棵树的叶子正在变黄,从盛夏的旺盛走向秋冬的萧条。现在它的枝干上冒出了新?绿,充满生机。

而扑向罪恶的这?群警察,却在面临着重重危机。说着“小心”,但?有时小心也没用?,宾法一定也小心了,但?有时候,他们注定要去冒险,去迎向危险。

陈争通知了宾法的前妻古女士,古女士在电话中沉默了很久,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他……有人给他办后?事吗?”

陈争说:“暂时还办不了后?事,要等?到案子结束之后?。”

古女士说:“那,那到时候你通知我?一声吧,夫妻一场,我?来送他最?后?一程。”

陈争打算再去宾法的家一趟,上次去的时候宾法只是失踪,现在已经确认遇害,勘查的思路和方向都得改变。

但?在路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卢贺鲸在电话中的警告,他隐约感?到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跟随着自己。

此?时是黄昏,天光正在淡去,黑夜从城市各处升起,人造的灯光描摹着阴影,真?实和虚假像墨水一般混合在一起。

相对来说,竹泉市是一座还算安宁的小城市,就算去年诅咒娃娃案将全市的校园搅得人心惶惶,经过一个春节,基本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但?陈争感?到那视线就像抵在他背后?的刀,当他回过头,刀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