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生活乏味但也幸福,祝依和他一同进山采山货,闲下来两?个人就一起看?书。奇妙的是,他的“病”竟然?好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祝依生下男孩时,他感动得跪在地?上磕头,感谢老天让他易家有了后。
祝依坐月子时很辛苦,他和母亲轮流照顾。但或许是终于?厌烦了村里的生活,祝依对他渐渐冷淡下来,流露出?了想要?回到城市的想法。
他很痛苦,但也理解祝依。他们?并没有扯证,不扯证还是他当初坚持的,因为他的自卑让他不敢相信祝依会永远爱他,没有婚姻的束缚,祝依就是自由的。这是他给祝依留的后路。
他本想着,等祝依身体好一点,就亲自送祝依回去,现在孩子太小了,他和母亲都?希望祝依能够多陪陪孩子。
可祝依的爱来得快去得更快,一旦对他没了爱意,就只剩下恨,恨他花言巧语勾引她?,恨自己?为了这可笑的爱情放弃前途。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决定,如今在祝依的眼中,错的全成了他!
他不想祝依如此难受,将一切责难都?承受下来,母亲看?得流泪。
他万万没想到,祝依竟然?背着他,和镇上的年轻男人厮混在一起。他质问祝依,祝依对他冷嘲热讽,将他从头贬低到脚。他实在无法忍受,打了祝依一耳光。
从此,祝依更是处处和他对着干,时常住在镇里,和多个男人勾搭。
他宁可祝依回到城里,从此再不和他相见,也不想祝依这般糟蹋自己?。但祝依是怎么说的?
“你?以为我不想?但我还回得去吗?我已经不可能再当律师了!你?毁了我易磊!你?怎么这么自私?你?都?快入土了,为什么还要?来勾引我?”
他被骂得狗血淋头,回到家中后颓废不已。一段时间后,他再次得知祝依的消息,这个曾经灵动美好的女人,居然?患上了“脏病”。
他将祝依接了回来,悉心照料。但祝依的心劲已经没了,身体被病魔侵蚀,一天不如一天,拒绝治疗,最终死在病榻上。
祝依咽气的时候,他听见她?说:“爸爸,对不起……”
屋里沉默似有声,易磊紧握的双拳正在颤抖,他咬着牙,“我对不起她?,是我毁了他,当年我应该坚决地?把她?推回她?的那帮朋友里,她?根本不属于?这里。”
里屋的易母冲出?来,哭着捶打他,“你?还要?帮她?说话!她?害得你?还不够惨吗?”
阿琼也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孩子已经被哄好,举着一个玩具小狗。陈争看?向他们?,阿琼眼中无神,像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
陈争朝阿琼抬了抬下巴,问易磊,“你?们?结婚了吗?”
易磊点头,“这个结了。”说着,从老旧的抽屉里翻出?结婚证,说阿琼是熟人介绍的,老实,孝顺,他也渐渐老了,需要?找个人来照顾自己?和母亲,阿琼家里有两?个弟弟,急着把她?嫁出?来,双方都?很满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陈争注意到阿琼抿着唇,将头发别到耳后,看?不出?什么悲喜,仿佛这话平平常常。
但这话陈争听来,却像之前易磊说感谢老天让易家有后一样不舒服,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话,人被变成了工具,工具还要?感恩戴德。
“祝依的后事是怎么办的?”陈争问:“只有你?们?吗?她?的朋友来没来送她?最后一程?”
易磊再次将易母安抚好,和陈争来到院子里,指着村外的山头说:“小依就埋在那里,是我们?易家的老坟,她?没有去处,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让她?入土为安了。”
祝依没有娘家人,原本还有一群朋友同学,但她?嫁给易磊的决定没人理解,渐渐地?,她?也不和他们?来往了,起初是觉得他们?看?不起易磊,后来她?是感到难堪,朋友们?都?飞黄腾达了,她?却成了一介农妇。易磊亲眼看?到祝依删掉了朋友们?的联系方式,仿佛只要?看?不到他们?的成功,她?就不必自惭形秽。
所以祝依患病、病逝,都?没有以前的朋友知道。易磊心里也清楚,她?不愿意他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祝依还清醒的时候,交待易磊,以后将她?烧了,骨灰就撒在土里。
但易磊到底没舍得,按照村里的习俗,热热闹闹地?搞了三天白事,祝依活着的时候孤单,走的时候全村都?来跟她?告别。下葬时,易磊放了一上午的鞭炮,等人们?都?散去,他在坟头打开一瓶酒,独自坐到深夜。
“我到现在还忘不了她?。”易磊红着眼说:“我想治好她?的病,一辈子陪着她?,但她?受不了我,就这么走了。”
疲惫的男人情真?意切,仿佛难得的痴情种,但陈争的目光却越来越冷淡。
这其中有问题。
即便没有“微末山庄”上的事,祝依的死也很蹊跷。进一步说,祝依和易磊的爱情本身就没有什么说服力。在何美的描述中,祝依是七位实习生中最优秀的一人。
何为优秀?那一定不单是成绩,还有思想、心性?,这样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生,怎么会轻易想要?留在如此闭塞的地?方?她?的同伴都?看?得到这里保留着严重的封建糟粕,媳妇做牛做马,她?看?不到吗?
陈争冷静下来,又问:“祝依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易磊点点头,“她?的照片我都?留着,还有她?用过的发夹、化妆品。”
陈争说:“带我去看?看?。”
两?人再次进屋,这次去的是易磊和阿琼的房间,家具非常陈旧,空气中飘浮着若有若无的臭味。他们?进去时,阿琼也走了过来,站在门口看?着。易磊转过身,像赶狗一样挥手,她?瘪了瘪嘴,退后几?步。
易磊在床头柜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相册,里面?全是祝依的照片。易磊接着拿出?一个铁盒,找了找,大概是发现少了东西,冲门外喝道:“你?个死婆娘,是不是你?拿了?”
陈争看?到,里面?是些?不值钱的发夹头花,刚才他注意到阿琼别了个蓝色的夹子。
阿琼不吭声,易磊似乎想出?去教训她?,但碍于?警察在,便算了,说:“这些?都?是小依的,我想她?的时候就看?看?。阿琼不懂事,经常偷着戴。”
陈争说:“你?把祝依的遗物放在这里,阿琼不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易磊说:“她?一个女人家,轮不到她?说三道四。”
陈争来这趟的目的是找到祝依,她?已经死了这件事在警方的意料之外,调查方向需要?做相应调整,陈争只得暂且离开。部分村民还围在易家的院子外,见警察出?来,全都?缩起脖子,眼神并不友好。
陈争回头看?了一眼,阿琼正垫着脚,朝他们?张望。
“陈哥,我们?现在回去?”文悟问。
陈争说:“不急,今天不回去了,就在镇里找个地?方将就一下。现在还有时间,去一趟易磊说的那座山。”
文悟迟疑片刻,陈争说:“怎么?”
文悟摇头,“陈哥,你?今晚真?要?住在镇里?”
陈争稀奇,“为什么不能住?”
文悟又摇头,“不是不能住,镇里条件很差。”
陈争笑了,“我是什么必须住五星级酒店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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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悟不知在想什么,陈争说:“别听你?们?鸟哥瞎说,我也是刑警,干刑警的吃不得苦哪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