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寒说:“警察也?不是什么都能查。”
杜光宝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咧嘴笑起?来?,“你这就问对人了,我年轻时在仓库里干活,养成了所有出货记录都要留下来?的习惯。要不,你跟我走一趟?”
杜光宝说的地方是他现在的厂房,比较偏僻,办公楼有两层,专门有个放资料档案的房间?。空气?中有一股霉味,杜光宝说这里平时不让清洁工来?打理,所以灰尘比较多。他打开一个箱子,“文具厂的记录在这里,我全都带过来?了,你自己翻吧。”
鸣寒心道好家伙,这工作量大到离谱,遂打给?程蹴,让赶紧派几?名?队员过来?。
资料虽然多,但也?不是所有都得翻看?。鸣寒将时间?限制在四到五年前。
查到深夜,一名?队员喊道:“鸟哥,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鸣寒拿来?一看?,订单的收货地址正?是广姐的电竞酒店,收货人是GUO。
鸣寒深吸气?,这是娄小果大量采购“时光巷子”颜料的证明,而在钟力山和孔春翔遇害后,他立即重新装修电竞酒店,试图掩盖这一事实。他没?有想到,杜光宝这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在文具厂已?经倒闭之后,还留着订单记录。
照片和订单放在娄小果面前,他脸上不再有假装出来?的天?真和无辜,肩膀轻轻放下,下巴却昂得很高。
陈争说:“照片上的人就是你和任洁,你在四年前购买了时光巷子的颜料,用于在你母亲的电竞酒店作画,任洁还来?帮过忙。你现在还要否认和任洁认识?”
娄小果许久没?有说话,忽然喑哑地笑起?来?,“我和她?确实认识,但你也?说了,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过去这么久,谁还记得?你们不是查过我所有通讯记录了吗?我最近联系过她?吗?对我来?说,她?早就是个陌生人了。”
陈争问:“为什么隐瞒购买‘时光巷子’产品的事?”
娄小果说:“因为这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那牌子不是出事了吗?还牵扯到什么杀人什么尸体,我不想惹上事。”
陈争说:“你第二次装修电竞酒店的时间?好巧不巧,就是在‘时光巷子’出事之后。”
娄小果咬牙,“我觉得晦气?,再加上以前那些画已?经过时了,想换个新风格,不行?”
陈争倒回去提问,“你和任洁是怎么认识的?你起?初以为她?是男生?”
娄小果脸色一沉,拒绝回答。
陈争看?出他已?经慌了,害怕自己露出更多马脚,才选择沉默。但调查并不会?因为他的沉默而停滞不前。
陈争说:“我告诉过你,我已?经见过任洁,并且和她?聊起?过你。她?看?到你的照片时非常惊讶,你猜她?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娄小果还是一言不发。
“她?对你有某个猜测,但她?始终没?有说出来?,或许也?不愿意相信,如今警察上门,拿着你的照片,她?那个猜测被证实了。”陈争盯着娄小果的眼睛,“她?和你不一样,她?就像杜光宝说的,不太聪明,所以不擅长掩饰自己。我想,她?现在正?在经历挣扎。你说我再去见她?,她?会?不会?说起?和你认识的经过。”
娄小果发出尖锐的呼吸声。
陈争说:“怎么,害怕了?害怕就对了。不过我忽然改变主意,不想听你说你们以前的事了。”说完,陈争就起?身离开。
娄小果终于忍不住,“站住,你去哪里?”
陈争偏过头,“这还用问?当?然是去见任洁。她?隐瞒线索,也?算是妨碍调查。”
第105章 虫翳(31)
105
任洁几乎每天都?会直播, 今天却挂上了请假告示,二手书店也没有?营业。习惯了每天听她分享读书心得的粉丝在群里问她怎么了,她不在线,粉丝们自己聊了起来。
陈争再次来到岚湾坝, 看见任洁提着一个?口袋, 神情惊慌, 匆匆回到?院子。他跟上去, 在任洁即将关上院门时叫住她,“任洁。”
任洁慌张地转过身,下意识将口袋藏到?身后, 看清来人时显得更加紧张, “陈, 陈警官。”
“怎么了?”陈争往后看了看, “有?人?在追你?”
任洁连忙摇头,“你怎么来?了?”
陈争上前,“我?们去找过杜光宝,查到?点?新的东西, 来?跟你核实一下。”
任洁低着头, 结结巴巴地说:“什么新东西?”
陈争问:“你呢?你拿着的是什么?”
任洁向后退, 陈争说:“任洁,我?再问你一次,你认不认识娄小果?”
任洁正要张口, 陈争说:“你是重要的证人?, 你得对?你的话负责。”
“我?……”任洁头埋得更?低,“我?……”
陈争说:“行吧, 我?先告诉你我?查到?了什么。你上次撒谎了,你不仅认识娄小果, 还和他一起去他母亲的电竞酒店画过画,他曾经是‘时?光巷子’的客户。为什么不承认?”
任洁那双雾气朦胧的眼忽然闪烁起泪光,她看上去非常无助,“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争向她伸出手,“那就跟我?去一趟市局,你可以慢慢组织语言。当然,你不想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就在这里说。”
任洁站着不动,藏在身后的双手却缓缓挪到?了身前。口袋是黑色的,看不到?里面装着什么。她像是正在经历挣扎,举起手,想把口袋交给陈争,又放下去。
陈争碰了碰口袋,见她没有?反抗,才将口袋拿过来?。口袋里传来?一阵土腥味,乍一看是一口袋泥土。但陈争定睛一看,发现泥土并不是重点?,泥土中包裹着的玻璃碎片才是。
“这是……”
任洁忽然蹲下,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市局问询室。
任洁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勇敢过,小时?候跟着卖笑的父母,他们分明长?得那样好看,却总是对?人?卑躬屈膝,她稍微大一点?后,才明白他们是父母的“金主?”。
父母先后生病,病状可怖,她成了无人?照看的小孩。旁人?看到?她,总是带着嫌弃和害怕的目光快步走开,生怕被她传染上那要人?命的疾病。
她和父母居住在城中村,城中村里经常有?人?过世,一般都?会搭个?几天几夜的灵棚,但父母病逝之后直接就被拉到?了火葬场,半小时?之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抔骨灰。没有?人?愿意碰他们的骨灰,就像没有?人?愿意接纳她。
她无所适从,隐约知?道自己可能得步父母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