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乐了,“好,那你想知道什么?”
鸣寒回头看了眼张家的院子,同行的队员已经将铁门打开,进去勘查了。他拿出和群众闲扯的语气,“什么都行,你们做多?久邻居了?”
“哎哟,有二十几年了吧?反正这巷子里的房子一盖起来,我们就住这了,前脚后脚的事。”大?婶叹了口气,“他们家挺好的,男人种地能吃苦,女人吧,也管得住男人和孩子,可小洋就是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得病走了。”
鸣寒问:“小洋是?”
“张木的婆娘啊。”大?婶说,小洋不是槐李镇的人,外面嫁来的,长得很?漂亮,村里已婚的未婚的男人都忍不住多?瞧她几眼,惹得张木很?不高兴。大?婶自家男人是个老实的,大?婶开他的玩笑?,问是自己漂亮还是小洋漂亮,男人红着脸,不敢回答,大?婶觉得好笑?,“有啥不能说的?我还能吃醋啊?”
大?婶不吃醋,张木的醋却吃得飞起,每次有人盯着他家媳妇看,他的脸就黑得像块碳。小洋刚嫁到张家时,盘了个门面做点烟酒生?意,照顾生?意的往往是男性,小洋会经营,给张家添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张木却发疯,有事没?事跑门面站着,谁盯小洋,他就盯谁,有一次还和一个老头打了起来,好好的生?意让他给搅黄了。小洋没?办法,只得把?门面打出去,在家当家庭主妇。
但小洋也是从小干活吃苦的,让她在家歇着,她实在歇不住,张木这人轴了点,但也确实疼老婆,不让小洋下地干活。小洋脑子比张木活,那几年市里好些有设备有资金的菜贩子来乡下签合同,小洋给自家谈了份好生?意,还准备跟着菜贩子们干。张木却又一次泼冷水,不让小洋去。
两口子为此两天小吵三天大?闹,后来小洋可能是实在累了,也为张木不相信自己而?伤心,安安分分在家相夫教子。张木呢,可能是为了安抚妻子,种地更?加卖力?。勤劳换来回报,张家收成年年可喜,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然而?小洋过了几年享福的生?活,却患上了肝癌,去镇上治了几个月,回来只剩一个盒子。
张木本就沉默寡言,妻子去世,就更?加阴沉。小洋治病花掉了张家大?部分家底,张木振作之后跟个魔怔人似的,不分白天黑夜劳作,大?半夜还不回家,守在菜园子里。大?家都说,不知道他那菜园子有啥好守的,还能长出个人来不成?
小洋是个活泼的妇女,以前张家和村民们的沟通都靠小洋,小洋没?了之后,张家就跟个孤岛似的,大?家都不想和张木接触。
后来张木父子是什么时候搬走的,村民们也都不清楚,都是想起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张木了,互相一打听,才知道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反正就是三四年前吧。”大?婶说:“你要问我更?具体的时间,我也说不上来,谁也说不上来。”
鸣寒说:“那张易楠呢?刚听你没?怎么提到他。”
“张家那小子呗。”大?婶想了想,“也不是不想提,就……我对?他没?啥印象。你也看到了,我们村都不怎么关院门,小孩各家各户蹿着玩,但那孩子很?少出来玩,性格内向得很?。小洋还在的时候,我问过小洋,说是孩子身体不太好吧,受不了热,也受不了寒,平时都在家里供着。别的我真不知道什么了。”
鸣寒说:“他在南山市读大?学,这你也没?听说过?”
大?婶惊讶道:“当大?学生?了啊?那小洋在天之灵算是能安息了。他们父子搬走,不会就是因为张小子读大?学了吧?”
鸣寒告别大?婶,来到张家院子中。此时,派出所的民警也赶来了。市局的队员正在跟他们了解情况,民警的说法和大?婶差不多?,三年多?以前这家就没?人了。但大?婶说村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民警倒是打听到较为准确的消息村民阿平说,张木在2月的某一天来找他打过招呼,说自己要搬家了,以后不会再回来,那天晚上,张木还请阿平到家里喝了一晚上的酒。
阿平是个酒徒,去年喝酒喝中风了,鸣寒在民警的带领下去见他,他躺在床上“吱吱啊啊”,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怪了啊,张家的菜地经营得好好的,怎么说不种就不种了?张易楠根本没?有和张木一起生?活,张易楠现在死了,那张木呢?”刑警初步将楼里楼外勘查了一遍,没?找到重要线索,能确定的是这里确实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鸣寒独自来到三楼的天台,看向不远处的田埂。开会的时候,警方还认为发生?在洗脚城的两起案子重点在罗应强身上,凶手要杀的是罗应强,张易楠是因为恰好在现场,所以被一同杀害。
然而?现在张易楠身上也充满疑点。张易楠和张木在三年多?以前就从槐李镇离开,随后张易楠考上大?学。根据学校、娄小果?的说法,张易楠这两年多?肯定没?有和张木生?活在一起。张木像是在离开槐李镇之后就消失了,这和张易楠有没?有关系?但张木离开前找阿平喝过酒,不像是突然遇害。
还有张易楠这个人,大?婶说他身体不好,性格内向,从不和同龄人玩耍,目前虽然还没?有找大?量村民求证,但问过的几人,也都是这个看法。而?南山大?学老师同学、娄小果?口中的张易楠却不是这样,他和所有人都处得不错,主动让出奖学金,积极打工,还和男生?谈起了恋爱。怎么看都不像同一个人。
槐李镇这边查到的情况出人意料,队员向重案队汇报,鸣寒则单独行动,回到镇上。此时送货的卡车已经少了很?多?,天不亮就起来忙碌的菜农们有的围桌而?坐,喝酒吃肉,有的打麻将。对?他们来说,一天的工作算是做完了,有的还要去学校接孩子,准备一家人的晚餐。忙碌而?乏善可陈的生?活日复一日地进行。
鸣寒买了瓶矿泉水,看着镇中心来来往往的人。槐李镇虽然有大?片菜田,但是镇中心却很?小,就这一条街。
两具尸体在他脑海中浮现,同样的死法,同一个凶手,张易楠是同性恋,在被罗应强包养的同时,还交了个男朋友,罗应强不一定是同性恋,他早就结婚了,有妻有子,包养张易楠是出于?什么心理,暂时不得而?知。这两人的联系停留在包养的层面上,但现在似乎又多?了一层联系菜贩子。
罗应强早年做的就是蔬菜生?意,他并不种菜,而?是从菜农手中收菜,运送到南山市卖,后来生?意越来越大?,不仅卖到了其?他城市,还自己开起超市、商场。算时间的话,罗应强初入这行时,差不多?也是槐李镇开始和菜贩子接触的时候。
如果?不是张木的阻拦,小洋很?可能也会成为菜贩子,当年小洋说不定和罗应强有过来往。
难道罗应强和张易楠遇害和菜贩子这条线有关?
鸣寒一口气喝完冰凉的矿泉水,将瓶子捏扁,看来他需要在这个小小的镇子里多?待一段时间了。
重案队的主要警力?此时仍旧围绕着罗应强及其?应强集团展开调查。老总遇害,整个应强集团大?受震动,高层的工作已经停摆。和罗应强关系最?近的一拨人已经轮流接受了问询。
应强集团近几年的核心业务是零售和餐饮,为了适应潮流,设立了电商、直播等?部门。南山市的消费者信任罗应强,应强集团在市内的生?意虽然也受到网购冲击,但影响相对?较小。但集团内部也意识到,如果?不谋求改变,外面的市场会很?快被蚕食,南山市的年轻人也早晚抛弃他们。
罗应强求变,在改革零售板块的同时,也开了一批吸引新一代的餐饮店。在金络风吕这个项目被提出来之前,集团的风向是年轻化。谁也没?想到罗应强突然要开洗脚城,而?且还是在市中心开,高层对?此争议很?大?。
然而?应强集团就是罗应强的一言堂,他铁了心要做什么,几乎没?人能够改变。众人忧心忡忡,生?怕罗应强是年纪大?了,捕捉不到市场的动向,如果?栽了,对?应强集团来说就是伤筋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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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文中心是南山市的老字号商场,但近年经营不善,渐渐被几个新的购物中心抢去风头,最?早开业的A馆有大?量商家撤出。罗应强看准这点,和山文中心谈判,低价签下五六层的合同。应强集团需要这个传统商业中心,山文也希望洗脚城能給商场再度聚集人气。
项目的推进可以说是十分顺利,原计划元旦后,春节前开业。这个时间段人们兜里有钱,也舍得花钱,容易拖家带口来洗脚城消费,营销团队还出了好几个合家欢方案。但罗应强又在关键时刻提出令人咋舌的要求洗脚城必须在12月开业,原因仅仅是他要给母亲祝寿。
集团上下措手不及,六层的贵宾区肯定无法按时开放,五楼都够呛。但罗应强下了死命令,大?家跟着他干了多?年,都清楚他的脾气,只得硬着头皮干,终于?让洗脚城如期开业。
金络风吕的项目负责人此时在警方面前疲态尽显,言语中不乏对?罗应强的埋怨,但罗应强就这么死了,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仿佛罗应强没?了,他的前途也变得惨淡无光。
调查中,警方接触到的都是应强集团的高层,他的家属无一出现除了那个在医院神志不清的老母亲。
罗应强的其?中一位秘书姓李,案子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警方目前掌握的金络风吕从立项到开业的大?部分细节也是他提供的。此时他瘫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黑眼圈浓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陈争递给他一杯咖啡,“李秘书,还挺得住吗?”
第082章 虫翳(08)
82
李秘书回头看了看陈争, 陈争没穿制服,看?不出是警察,他小心道:“你是?”
“查案的。”陈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注视李秘书, “想跟你聊聊。”
刚才和警察们“聊”了几小时, 现在又来, 李秘书苦着脸, 将咖啡一饮而尽,“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你说的主要是金络风吕这个项目。”陈争道:“你是罗应强的第几秘书?
李秘书愣了下,“第, 第二。赵总是总裁办的负责人, 管业务上的事。我, 我就是个打杂的, 平时给罗总开开车什么的。”
陈争说:“他只有你们两个秘书?赵秘书是第一秘书,你这个第二秘书要承担一部分私人助理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