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我的父亲巫章, 那个人渣。”
孔兵以为赵雨等人的失踪案要有眉目了,没?想到巫冶提到的居然?是?自己父亲!据陈争早前?了解到的线索,巫章是?在暴雨天醉酒坠河, 虽有可能是?被谋杀, 但警方根本找不到证据。
“你?是?……”孔兵说?:“怎么做的?你?那时不是?才八岁?”
巫冶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 “八岁的孩子也想要活着, 如果我不挣扎,那我迟早被人渣折磨死。”见孔兵要开口,巫冶将他打断,“这时候就?别再说?教了吧?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时, 你?们在哪里?呢?来救过我吗?”
孔兵咽下一口气, “八岁, 能做什么?”
巫冶说?:“能做的不多,但接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回家还是?没?问题。”
巫冶的视线穿过孔兵,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大雨中奔跑的小小身影。条明街附近的小竹河一下雨就?会涨水, 雨下得越大, 水涨得就?越厉害。巫章在条明街打牌欠了许多钱,边喝酒边打, 动不动就?发?酒疯,已经没?有棋牌室再招待他了。于是?他只能去远一点的地方打牌, 深夜回来,会沿着小竹河走上很长一段路。
巫冶又挨了揍,坐在河边哭泣,雨点落在他身上,他浑然?不觉。河水一点点上涨,路过的大人喊道:“那是?哪家的小孩?快上来,马上涨水了,想被淹死吗?”
他充耳不闻,心中想的是?:那就?把我淹死好了。
可最终他没?有被淹死,那天的雨下了没?多久就?停下,河水只蔓延到他的小腿。
后来他在暴雨将至时来到小竹河,一只泰迪跑到河中玩耍,大雨倾盆,河水翻滚,小狗拼命往河边游,一个浪峰打来,那扑腾的影子顿时被淹没?。
巫冶忽然?站起,一个计划开始酝酿。
巫章打牌不顺心时会一瓶接着一瓶啤酒往肚子里?灌,有时深夜从棋牌室出来,走着走着都能在地上睡着。
雨季到了,竹泉市隔三差五下暴雨。当巫章又一次出门打牌时,巫冶乖巧地问:“爸爸,今晚需要我给你?送伞吗?”
巫章没?好气地说?:“不来看我不打死你?。”
凌晨,巫冶并没?有出现在棋牌室,巫章输得多,酒也喝得多,手上还拎着一瓶。看不到巫冶的身影,他骂了几句,踉跄走入大雨中。巫冶从河边跑过来,举着伞,“爸,我来了!”
巫章夺过伞,将他推到一旁。醉汉的步子越来越慢,巫冶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吧,那里?,那里?有块石头。”
石头就?在河边,水很快就?要涨起来了。
巫章走不动道,勉强走过去,爬在石头上就?开始睡。
巫冶重?新拿过伞,渐渐往后退。夜晚的雨和白天的不同,下得更大也更猛,水涨起来非常快,不久,就?淹没?了石头,也淹没?了石头上的人。而他就?站在岸边,看着河水将巫章甩向?河中心。巫章或许挣扎过,或许叫喊过,但在自然?之?力中,他的声音就?和他的呼吸一样,被绞得粉碎。
几天后,人们发?现了被冲回岸上的尸体。
孔兵越听越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一个小孩子做得出来的事吗?
巫冶平静地说?:“杀死一个醉汉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杀死那三个人吗,这就?是?根源。”
孔兵说?:“根源?你?父亲和这三名被害者有什么关系?”
“关系倒是?没?有,但她?们或多或少让我想起了那个人渣。”巫冶说?,“特别是?赵水荷。”
孔兵问:“你?和赵水荷根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你?是?怎么和她?结怨?”
巫冶说?:“因为她?羞辱珊姐。”
孔兵说?:“吴怜珊,你?女朋友让你?帮她?报仇?”
“珊姐不知?道。”巫冶说?:“是?我听说?之?后,不想让这种?女人继续活着,祸害其他女人。”
孔兵问:“你?听说?了什么?”
巫冶的回答和陈争在芭蕉街打听到的基本一致,八年前?赵水荷的那番话对吴怜珊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甚至导致吴怜珊厌学。
谈恋爱后,吴怜珊向?巫冶讲起这段经历,神色黯然?,她?说?站在一个小女生的角度,赵水荷本来是?她?向?往的那种?女性,独立、坚强、美丽,但这样的榜样竟然?冷眼?嘲笑她?的将来,将她?的努力羞辱得一无是?处。她?迷茫,不知?所措。这间接导致她?的成绩在高中一落千丈,后来随着年纪增长,虽然?明白赵水荷的目的是?打压年轻女孩,但落下的功课实在太多,奋起直追也只考上了卫校。
巫冶冷笑:“我从小看惯了男人的恶,他打我的母亲,我的姐姐,她?们都是?善良美好的女人,她?们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所以我杀死了巫章。我以为女人都该互相帮助,也应该得到男人的保护。一部分男人那么坏,就?像我家那个人渣,女人要是?不团结起来,怎么对抗这些男人?但长大后,我才发?现,啊,原来有的女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欺压女人。”
孔兵忍不住说?:“你?太偏激了。”
“偏激?赵水荷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巫冶不屑道:“她?还没?有爬上顶峰呢,就?对珊姐说?那样的话,她?这是?不肯放过每一个有潜力的女孩!后来她?在一和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孔兵了解过赵水荷案,她?对男员工十分严厉,向?宇正是?因为长期被他羞辱,才萌生杀人的冲动。
“向?宇不过是?被她?利用的靶子而已,她?需要找一个倒霉的男人,来显示她?站在女性一边,让女人将她?视作标杆、偶像。但她?真的是?吗?”巫冶说?:“一和除了她?,有一个能真正顶上去的女人吗?没?有,花瓶才能让她?更加美丽。”
孔兵说?:“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会观察人。”巫冶说?:“珊姐给我提过这个人之?后,我就?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孔兵问:“你?们4月回雅福市,是?为了杀赵水荷?”
“珊姐想带我看看奶奶,我顺便行动。”巫冶无奈地说?:“可惜没?经验,留下了把柄,就?是?你?们找到的匕首和足迹。我没?想到的是?,那个跟过来的傻子居然?也想杀死赵水荷,还觉得杀了赵水荷这件事特别光荣,一下给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孔兵说?:“但你?是?怎么把赵水荷骗到幸福公园。你?们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听你?的?”
巫冶不再与孔兵对视,视线扫向?桌面,十几秒后才说?:“我找到她?,说?想和她?谈一桩生意。”
孔兵当然?不信,“就?这样?”
“是?,就?这样。”巫冶却一口咬定。
审讯继续进行,孔兵说?:“行,那我们来说?下一桩,‘曾燕’也是?你?杀的?”
巫冶点头。
孔兵盯着他,“她?是?吴怜珊的好友,吴怜珊知?道你?杀了她?吗?”
巫冶嗤笑,“珊姐知?道的话,早就?和我分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