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功盛讶然地望着火势越来越盛大的酒店,片刻后用?M国语大骂一声,然后喊道:“把活人都给?我救出来!只要有一点?气,就不能让他们死!”
火和崩塌的钢筋将酒店变成迷宫,鸣寒搜索无果?,吸入太多废气导致头痛欲裂,忽然,逐渐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一条鲜明的血迹,像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鸣寒陡然清醒,用?力闭了闭眼睛,血迹变得清晰,向右边蔓延,消失在?火中。
这里并未发生枪战,爆炸发生时?,这个方位几乎没有人,谁会在?这里受伤?从这里爬出去?
鸣寒向血迹的来处看去,那里已经坍塌了,根本进不去。鸣寒立即冲向火焰,双脚离地,护住头脸腾空翻越过去,落地后几个翻滚,扑灭了身上?的余火。
血迹再次出现,这次是消失在?一扇摇摇欲坠的门里。鸣寒一脚将门踹开?,火舌几乎扑到了脸上?。这是酒店西北方的半露天园林,茂盛的草木被付之一炬,火光比酒店中还要旺盛,显然也是经历了爆炸。地上?的血迹不再明显,就像流逝到最后,已经变得越来越稀薄的生命。
鸣寒没有看到人,但血迹就指向这座园林,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空中飞舞着灰烬,像是一场肮脏的大雪。鸣寒吐出浊气,视线不断调转,终于,他看见前?方的泥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两?根黢黑的手指!
心?脏在?这一刻被抓紧,他穿过流火,狂奔而去,近了,才看清那只从泥土中伸出的手正?在?挣扎,变形的手指拼命向上?伸,好似暴雪中不肯死去的青草。
鸣寒立即抓住那只手,在?被握住的一刻,手指僵住了,接着开?始颤抖。鸣寒咬牙挖土,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坑中,是韩渠!
“韩队!”鸣寒大喊道:“坚持住!我们来了!”
韩渠被血封住的眼睛转向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却弯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再无动?静。
“韩队!再挺一挺!我马上?带你出去!”鸣寒一边疯狂挖土一边在?无线电中喊周决,几分钟后,周决和队友穿过火线狂奔而来,一看韩渠这几乎断绝声息的样子,周决克制不住地抬手抹泪。
“我叫你来是让你来哭丧?”鸣寒大喊道。
“我知道!”周决连忙铲土,一边铲一边哭。
坑有半人高,不知是挖来干嘛的,所幸掩埋住韩渠的泥土并不是人为填进去,而是被爆炸掀起,韩渠大概率是在?爆炸之前?就爬到了附近,掉了进去,爆炸发生时?,泥土草木铺天盖地被抛到空中,落下时?将他覆盖。
这些泥土很容易挖,几人只花了半分钟就将韩渠挖了出来。周决眼泪还没止住,鸣寒确认韩渠还有呼吸和心?跳,和周决一起将人抬了起来。就在?一行人想要原路返回时?,灰色的烟雾从酒店底部升起,爆炸的气浪再一次以酒店为圆心?荡开?。鸣寒和周决动?作一致地护住韩渠,碎裂的玻璃、断开?的钢筋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他们后背。
这通震荡过去之后,酒店大半坍塌,处处大火,离开?的路被彻底截断。
必须马上?离开?,将韩渠送到游轮上?,否则机动?小组带回国的可能真会是一具尸体。鸣寒望向火海,神色越发凝重,他们也许能够从火海中劈开?一条通路,但时?间不等人。从园林方向离开?呢?也不行,这边的火势更大,出路被完全堵死了。
“滋滋滋滋”通讯仪响起来,李功盛嘶哑地喊道:“鸣寒!还活着吗?”
鸣寒有些诧异,“李警官,我们……”
“活着就好!我们已经将幸存者全部转移出去,就剩你们了!”李功盛语速飞快,“现在?你听好,我的人在?酒店西北,这里火虽然大,但相对好灭,你和你的队友想办法到这里来,火一灭我们马上?进去接应你们!”
西北?不就是他们被困的地方?鸣寒胸膛一阵鼓噪,拳头不由得紧握,“李哥,我们就在?西北!”
李功盛顿了顿,喜道:“我这就来!都给?我活着!”
鸣寒眼含烈焰,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高压水柱犹如利刃劈开?火墙,水雾瞬间被蒸发,释放出骇人的热量,一条狭窄的通道被清开?,M国警察抬着担架冲了进来。
看到韩渠和脸上?已经黑得看不出五官的鸣寒,李功盛动?作一顿,想说点?什么,万般情绪却像一块硬胶般堵在?喉咙。
“李哥,多谢!”鸣寒在?脸上?胡乱一抹,立即把韩渠挪到担架上?。
外?面的枪林弹雨已经停下,韩渠被送上?车,鸣寒一把将周决也推了上?去,一脚把门提上?,“把韩队安全送到指挥部!”
周决连忙喊道:“你呢?”
鸣寒将一瓶水浇在?头上?,“我去找陈争。”
第189章 争鸣(41)
189
第一次爆炸发生时, 陈争和李东池正在前往张家的庄园,那是?梁岳泽最可能躲藏的?地方,路上游人太多,还有人拍打车窗讨要小费, 或者故意站在车前搔首弄姿, 车开得十分费劲, 陈争看了看时间, 李东池跟陈争开玩笑,要不直接撞上去算了,反正也是一群嗑.药的人渣。
他的最后几个字被巨响淹没, 炸.弹就在车前十来米处爆炸, 前面的?一辆车当场被?火球掀飞, 在空中散架, 断肢当空落下?,而前一秒还挡在陈争面前卖弄的?那个白人瘾君子被?飞来的?钢筋削断了脊椎,血淋淋的上半身怦然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我艹!”李东池坐在副驾,反应过来后连忙拿起枪, 司机猛然往斜后方一倒, 想调头离开, 第二次爆炸却接踵而至,整条街道变作鬼城,惊慌失措的人们乱窜, 沿途的?酒店餐厅玻璃爆碎, 像子弹一般乱飞,烈焰随处皆是?, 被?炸死炸伤的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人们踩踏着他们的身体, 不少?根本不是?被?炸死,而是?被?同?胞踩死。
哭嚎着的?人群疯狂想要挤进建筑中,多个店门?口发生枪战,无法进入建筑的?人冲向车辆,司机汗流浃背,“根本开不动?!”
李东池大?喝道:“给我撞过去!”说完飞快上膛,推开车顶就射,“妈的?,老子就不该救你们!”
陈争拦住李东池,慌乱中联系指挥部,流弹从四面八方射来,在车身上打出?深浅不一的?凹坑。李东池一枪没开,差点被?人狙了头,子弹打缺了他半边耳朵,给一头白发来了个鲜红的?挑染。只听一声痛叫,他捂着右耳退回车中,空气里顿时暴起浓重的?血腥气。
右耳血流如注,李东池听觉暂时失灵。更多人扒住了车门?、引擎盖,非得把里面的?人拉出?来,自己钻进去不可。司机完全没办法,忽然又?一声轰然巨响,这次爆炸的?居然是?一辆车,炸弹就安装在车中,当几十人围住车,拉拽司机时,爆炸发生,无数断裂的?肢体在火光中溅射,外围的?人浑身烈火,哀叫着在地上打滚。这一炸,围着其他车的?人顿时散开,李东池前方竟是?让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
“走!”李东池怒喝,“回游轮补装备!”
“等一下?!”陈争按住李东池。
“等什么?”李东池现在只有一边耳朵听得见?,血迹浸染他半边脸,看上去像个失控的?暴徒。
爆炸和电子干扰严重影响了通讯,陈争费力?地听着卢贺鲸的?话,梁岳泽在岛上设置了大?量炸.弹,并且在游轮抵达以前,已经离岛,但由于时间不足,他无法彻底离开,大?概率就混迹在游艇上,企图利用岛上的?暴乱拖住、威慑警方,借此逃离。柳至秦正在追踪,一旦锁定梁岳泽,武装直升机会立即出?发。
“那我们还待在岛上干什么?”李东池说:“金乌都跑了,肯定追金乌啊!”
“李队长?,你还有多少?人在待命?”陈争问。
路边爆炸点燃的?火团比比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爆炸将在哪里、什么时候发生,恐惧的?人们四处逃窜,伤者无助地哭喊,无人来救。
“你想干什么?”李东池警惕道:“我的?人多是?多,但不能随便调来做杂事啊!”
“救援不是?杂事。”陈争看着窗外的?惨相,尽可能平静地说:“李警官,这是?你的?国家,这些受困的?人一部分是?你国家的?公民,一部分是?来你国家消费的?游客,你有义务保护他们。”
李东池皱起眉,嘴唇动?了下?,似乎想反驳,但陈争的?眼神?一时让他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我们刚见?面时,你说你的?愿望是?平息M国境内的?所有战火,将盘踞在北部的?犯罪分子全部赶出?去,你说你希望M国的?每一座城市都像蕉榴市一样和平,你要做最受欢迎的?警察。”陈争说:“现在不就是?你培养的?那些精英派上用场的?时候吗?还是?说,你觉得这都用不上他们,他们应该在你成为下?一个金乌时,充当你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