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年警方挖掘薛晨文的人际关系,并没有男朋友的存在,他们那时已经分?手??薛晨文因此选择了南山市?好像也说不?通,因为?薛晨文是在回南山市工作之后,全老师才看?到那位来接薛晨文的男人。
“冒昧问个问题。”陈争说:“你给每个学生做了这么?一份详细的档案,在他们身上一定?倾注了很多心?血。据你观察,薛晨文有没有可能并不?喜欢女?生?”
周院长僵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薛晨文是个同性恋?”
陈争郑重?道:“目前有线索指向这种可能,而这个可能又会影响我们后续的判断。”
周院长站起来,背着手?在办公桌前来回走动,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他站定?,紧皱着眉说:“我想起来一件事,大一还是大二的时候,学校里?搞了一次为?同志发声的活动,参与的人有男有女?,阵仗很大。以前我们没这么?开放,就是现在,这种活动也很敏感,我们怕引起学生矛盾,很快叫停了。我记得薛晨文就在其中。领导很生气,起初说要查是谁组织的,不?能在校园里?这样搞。但?查来查去,好些优秀学生都参与了,处罚都不?好下达,后来不?了了之。我想过薛晨文是不?是组织者,他在人缘和金钱上都有这个能力,现在你要这么?说,那就更有可能了。”
周院长不?安地问:“那如果薛晨文真?是同性恋,和他后来杀害学生有关联吗?我知道现在社会上比较排斥同性恋当老师,但?我们并没有硬性的规定?。”
陈争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推论?,但?还需要更多线索来佐证。离开函省师范学院之前,他安慰了周院长几句,并且带走了能够带走的资料。周院长叹着气,“我还是没有教好学生啊。”
陈争本来打?算立即去洛城,但?洛城和桐洲市离得比较远,赶过去也天黑了,只得暂时留在桐洲市,梳理梳理想法。
函省师范大学和函省警察学院都在老城区,陈争沿着一条落叶街道边走边思索,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警院门口。昔日斑驳的校门已经重?新装修过,很是威严气派。接近傍晚,不?少完成一天学业的学生走出校园,在附近的餐馆用餐。
陈争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那时学校管得很严,在大四之前,他们这些准刑警都不?能随意出校,有事必须离开的话,得缠着辅导员要出门条。
后来他来警院当临时教官,条件倒是松了许多,学生们想出去,登个记就行。他和学生相处得融洽,那些精力旺盛的男生们出去干啥都想着他,他的桌上几乎每天晚上都堆着他们带回来的食物饮料。他都说了下次不?要带了,吃不?完,他们还是照带不?误。
他记得自己收到的最别?致的食物是一碗刨冰,用保温袋装着,袋子里?面还塞了冰袋,但?也许是时间放得长了些,他打?开的时候,刨冰已经化了大半,像是一碗冰粥。他问旁边的老师,刨冰是谁送来的,老师说不?知道,自己来的时候,这袋子就放在桌上了。
陈争刚从?操场上回来,口干舌燥,尝了两口,冰凉可口,甜味不?浓,正好解渴,又不?至于太腻。他打?算好好谢谢这位体贴的学生,第二天问是谁送的刨冰,男生们互相看?了半天,都说不?是自己。
那就奇怪了,陈争心?想,不?是他们,还会是谁?这些孩子他了解,做了好事那是一定?要留名的,不?存在藏着掖着的理。
一直没人认领,有人开始起哄,“肯定?是其他班的女?生!陈老师,她们早就看?上你了,我昨天还听她们讨论?你!”
陈争觉得不?大可能是女?生送的,他来警院之后就没有和女?生接触过。小?伙子们越说越激动,还有人吹起口哨,他赶紧换了话题,之后也没有再提。
直到他离开警院,也不?知道送刨冰的学生是谁,当然也没有再收到刨冰。
刨冰,融化之后像冰粥的刨冰。陈争的思绪稍稍一顿,想起在枫书小?区外面遇到鸣寒之时,鸣寒忽悠他买了一碗冰粥。他一时上头,连续买了一周。
“陈老师?”陌生的声音将陈争拉回,他往声音的来处一看?,一个圆脸男人正冲自己挥手?,脸上泛着久别?重?逢的惊喜。
陈争在短暂的茫然后认出对方来了,那是他来警院时带过他一段时间的同事,姓刘,正儿八经的老师,比他大几岁。
“刘老师。”陈争走过去,“好久不?见。”
“真?是你啊!”老刘发福了,笑起来看?着很有福气,说着认真?打?量陈争一番,“你说说你,当年咱俩都是帅教官,这么?多年了,你是一点没变,你看?看?我,都成个桶了!”
“哪里?的话,你这是将幸福挂在身上。”陈争说了几句客套话。老刘问他怎么?来桐洲市了,他说来追踪个线索。老刘也是系统里?的人,不?多问,只说:“难得回来一趟,没事的话跟我进去看?看??咱这校园前些年休整过,住宿条件操练条件啥的,都比过去好了。”
等下确实没有什么?事,不?如放松放松脑子,陈争跟着老刘进了校园。这警院简直十几年如一日,充满了男生聒噪的喊声,女?生也十分?英气,他和老刘穿着冬天的厚衣,他们有的只穿一件背心?,在校园步道上跑过。
“年轻就是好啊。”老刘感叹道:“我天天看?着他们,有时都觉得自己还是个小?伙儿。那里?是新修的食堂,走,请你吃内部餐。”
陈争从?善如流。这天气,食堂里?居然还为?肝火旺的学生们准备了刨冰、冰水,老刘想起陈争老是被投喂的事,“以前老有学生送你刨冰。”
陈争说:“哪是老有,就那一回。”
“只有一回吗?那我记错了。”老刘将餐盘放在桌上,又笑道:“你记得这么?清楚?”
陈争愣了愣,他已经记不?得被投喂了多少卤肉饭、烧烤,但?刨冰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因为?只有那一次他不?知道是谁送的。
警院的菜饭还是原来的味道,用料扎实,宗旨就是不?能让学生营养跟不?上。聊着聊着,陈争提到这次是和机动小?组一起行动,老刘忽然说:“省厅那个机动小?组?我们有个毕业生就被机动小?组挑走了,那地方简直卧虎藏龙,挑人没个标准,搞得我们送都不?知道怎么?送。”
陈争问:“是谁?”
老刘说:“你应该认识?你来当教官时他就在,不?过你不?带他们班。叫什么?,我想想……鸣寒!他还去听过你的课!”
陈争筷子一顿。鸣寒?鸣寒是函省警察学院的学生?上次他问鸣寒哪里?毕业的,鸣寒神秘兮兮地说是蓝水沟警察学院毕业的。
老刘继续说,鸣寒很有个性,专业成绩不?算最好的,机动小?组怎么?选中了他,不?得而知,但?鸣寒肯定?有某些过人的长处。
陈争说:“你说他来听过我的课?”
老刘说:“你没印象?那可能没有?要不?你回头问问他去?但?别?说是我说的啊,那小?子,当学生时就拽兮兮的,现在是机动小?组的人,更拽了……”
告别?老刘,陈争在夜色中行走。他很确定?自己带过的班上没有鸣寒,但?鸣寒知道他来了自己的学校,大概率会藏在暗处观察他。那么?那碗无人认领的刨冰是谁送的,好像也不?用再思考了。
陈争兀自笑了声,“你只会做刨冰怎么?的?”
此时留在南山市的鸣寒打?了个喷嚏,将开着通风的窗户关上,手?指在滚烫的耳朵上搓了搓。
翌日天不?亮,陈争就出发前往洛城,来到兴宁中学时,上午前两堂课刚结束。周院长和兴宁中学的部分?领导是老朋友,直接告诉陈争,当时负责考核薛晨文那一批实习生的老师姓钟,现在退居二线搞行政,不?再教学了。
周院长提前和钟老师沟通过,钟老师一见到陈争就说:“薛晨文的事和我们学校没有关系,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又遗憾又后怕。”
薛晨文的所有前辈都对他赞不?绝口,钟老师也不?例外。他听了薛晨文的每一堂考核课,也亲自指导过薛晨文。和周院长一样,他也认为?薛晨文很有做老师的天赋。
他说,薛晨文刚来的时候表现得很积极,一看?就是对留下来胸有成竹。校方对薛晨文很满意,要不?是有实习结束之后才能签协议的规定?,他们早就想把薛晨文定?下来。
但?不?久,薛晨文突然提出离开,理由是家里?出了一点事,他需要回南山市处理。钟老师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去南溪中学实习。这事让钟老师很窝火,如果其他人出现这种情况,那就一定?和兴宁中学无缘了,但?钟老师惜才,再加上周院长给薛晨文说情,校方决定?再给薛晨文一次机会。
然而薛晨文并不?珍惜,再也没有回来过。钟老师备受打?击,那一年招来的新老师也没有达到校方的期待。钟老师忍不?住想,如果薛晨文能留下来就好了。南溪中学出事之后,钟老师和其他领导又很庆幸,这样一个祸害学生的老师没有留在兴宁中学。
陈争问:“薛晨文住在哪里??学校给实习老师解决住宿吗?”
钟老师点头,说实习老师经济条件不?同,为?了照顾大多数人,学校统一安排的住宿,就在学校对面的教职工小?区。但?他印象深刻的是,薛晨文并不?住在小?区里?,和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
“朋友?”
“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
又出现了,一个在薛晨文出事多年前和他走得很近的男人,同时也是薛晨文出事时淡出他生活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