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深渊竖起两根手指,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半山俱乐部新开了个赛车场,好些捧场地都去定了车,你也知道褚庭有点股份在里头嘛。”
张泽心不在焉地听着,心说早点敷衍完这俩损友得给管家打个电话,要是台风真登陆了卓锦还没回家,就只能让他在同学家住一晚,派佣人和保镖过去看着就是。
“你家那个沾亲带故的漂亮小玫瑰花……叫你小叔是不是?”褚庭看热闹一般,含着冰块嘎吱嘎吱咬:“带刺小玫瑰飙车见过吗?”
张泽微微皱眉,褚庭两根指头夹着两张照片,顺着茶几边缘推过来。
照片拍的模糊不清,大概是雨水冲刷了镜头的缘故。画面最中心并排着几辆跑车,车灯把每一根雨丝都照得清楚明亮,虚化的背景里能隐约看见盘山公路上的护栏和小心落石的告示牌。
张泽翻开下一张照片,这次跑车摇下了车窗,大红色的车内饰明艳张扬,里头坐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一只手搭在车窗边,雨水正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落。
车前站着几个赛车女郎,狂风吹起她们棕色的卷发,黑白棋盘格的旗帜吸饱了水,黏在她们修长白皙的大腿根上。
“明川以前老说他弟弟乖巧可爱,就是稍微有点小脾气,不过男孩子嘛,也算正常。”褚庭揶揄他:“半山俱乐部老板发给我的,说今夜刘家那小孩儿包场,点名要了二十个人,清一色的漂亮小孩,又花大价钱定了车,盘山公路赛道今天首秀呢。”
张泽知道卓锦去年在拿到了英国驾照,但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开过车。只是他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外强内干只会虚张声势的小玫瑰花,还有敢在台风天飙车的胆子。
张泽一口酒都没喝,他把酒杯放回去,捞起风衣外套就准备走。
深渊拦住他,不知是真心还是出馊主意:“诶别急啊,我叫人把盘山公路这一段封锁了,出不了什么大事,孩子嘛也不能只知道打,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
张泽拍开他的手,深渊在后头扬声吩咐:“叫门童去把doctor的车开出来,干毛巾和干净的衣服多备一套放后座,热牛奶也给他带一瓶……”
F1被涂装成大红色,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卓锦偏头看向窗外,穿着超短裙的赛车女郎娇笑着交叉举起手里的旗帜,随着枪响,跑车从她两侧呼啸而出,闪电一样疾驰在盘山公路上。
他们没有领航员,这只是简单的山路,柏油马路一铺到底,半小时前七十个清洁工扫走了赛道上的小石子,确保这群少爷们的豪车不会被弹起的石子伤到。
双行道已经完全变成单行道,暴风雨、盘山公路、漂移摆尾之后带起的火花,都让卓锦肾上腺素飙升。
刘炼被他远远甩在身后,这群太子爷完全不敢压过卓锦,然而这时,前方隐约出现了白色的灯光。
那灯光越来越近,在雨中顺着山路盘旋而上,和卓锦他们呈现出对冲的趋势!
“操!哪个不长眼的的敢上来!”刘炼大骂,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护栏被暴风雨淹没了,山脚下的海浪冲击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风太大,连呼喊声都听不清。他只看见对面逆行的车子从雨幕中撕开一个口,卓锦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半山俱乐部封锁了盘山公路,谁敢往上走?更何况是这样的暴雨天气。然而那车子越来越近,卓锦的面色从不耐烦变得惊慌起来。
一亮黑色的二手大众从跑车之间穿过,吱呀一声停在卓锦的车边,车里的人摇下车窗,看不出喜怒地偏头:“和同学玩儿什么呢?小汽车?”
卓锦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但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怎么也不敢去打开车门。
然而张泽什么都没说,他摇上车窗,往半山俱乐部驶去了。
25、“我……我不当野狗。”(清水章节)
刘炼下车甩上车门,在雨里走向卓锦的车,俯身大声问:“卓少,咱们继续?我打个电话问问那傻逼负责人怎么回事!老子包场的钱一分不少,他竟敢放人进来!”
“别骂脏话,”卓锦面色不好,看也不看他:“你们自己玩儿吧。”
他说着就放下手刹,转弯掉头一气呵成,跟着往俱乐部去了。
张泽的车在前面不急不缓地开着,像雨夜里的灯塔。卓锦跟在后面,车速连四十码都不到。
卓锦不知道张泽会不会生气,若从飙车这件事情来看,其实世家里很多男孩都喜欢。更遑论半山俱乐部做了完全的准备,哪怕是车子侧翻下悬崖,等在后面的救援队、直升机、和医疗也能立刻跟上。
大雨倾盆,天际轰隆一声,闪电亮如白昼。
卓锦其实有一点害怕这样的雷雨天。小时候他一个人住在锦园,六岁之前还有哥哥陪他,打雷了能哄他睡觉,但卓明川也总是哄着哄着就自己先睡着,留卓锦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发抖。
他不知道卓明川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假借睡着来躲避他的那些问题为什么我们没有妈妈?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回家?家里的生意比我还要重要吗?我是不是没人爱的小孩?
卓锦深知张泽今夜在生气,他或许会给自己一顿鞭子。卓锦有时候也会想要问,张泽对自己的鞭笞,究竟是因为想要单纯的玩所谓的主奴游戏,或者还是有那么一点带着关心的管教呢?
卓锦其实不擅思考这样的问题。他被拘在锦绣山庄将养的这些年,对人性的了解所知甚少。
车子停在俱乐部门前,卓锦下车的时候,张泽已经坐在里头大厅了。
他跟前跪着两排少男少女,是刘炼选出来的那些。张泽把人都打发走,叫俱乐部的负责人去准备收拾房间出来。
张泽在这有座院子,后院的草坪连接着高尔夫场的果岭。
“把自己擦干。”张泽丢了条干净毛巾给他,看不出喜怒:“怎么,小汽车不好玩儿,还知道跟我回来?”
“我……”卓锦果然顿了顿:“我不知道他们叫我来是赛车……”
屋外响起引擎的轰鸣,紧接着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是卓锦的那群同学跟着进来了。
刘炼此前见过一次张泽,隐约只知道是卓锦家里的一个长辈。但从他那辆二手大众来看,多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指不定为了钱来装模作样打秋风。
刘炼大咧咧坐下,招呼负责人倒酒,盯着张泽骂:“诶、你他妈哪儿来的杂种,敢”
“骂脏话,”张泽抽了张纸仔仔细细擦干手腕上的雨水:“阿锦,你是跟他们学的?”
这声阿锦太亲密,连卓锦大哥卓明川这样叫,都要选卓锦心情好不砸东西的时候。
刘炼一愣,卓锦却站在旁边想坐又不敢:“……但我已经改正了……”
“那好,这件事不算,飙车呢?”张泽终于看向他:“告诉我跟同学出来玩儿,结果是在盘山路飙夜车,我家阿锦长本事了,拿了张英国驾照就想上天入地?”
“你他妈谁啊我草!敢在老子面前这么说话,也是卓少人好能”刘炼哐当一声站起来,却被卓锦怒火中烧地打断。
“闭嘴!滚出去!”他咬牙想要拿桌上的茶杯砸刘炼,又在看到张泽的时候硬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