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许知屿,我好饿啊,”我说,“我想去救她,然后去买方便面吃。”

他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风声有点大,我问我的老师问题:“我想从这儿跳下去,但是有点高,跳下去会死吗?”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好像在克制脾气,我表哥说:“你别发疯,行吗?”

我想说我没有发疯,我只是很想念我的裙子,手机那边声音杂乱起来,我用脚试着张亮从二楼窗台到一楼草坪的距离,脚在抖,手在抖,距离也在变,好像成了万丈深渊。

我唯一的遗愿就是没有见到我表哥一面,但当我挂断电话,想跳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我表哥。

他是跑过来的吧,所以脸上有汗,我表哥穿着白色的羊毛衫,我看着他,恍然大悟了原来今天不是没有月亮,是银白的月掉在地上了。

我眼前又模糊了,身体悬在外面,只有手拽住那根栏杆,脚底擦滑了下,我叫他的名字,声音吓得在抖:“许知屿,怎么办?好像有点高……”

“方行意,”我表哥仰着头看我,好像很生气,他咬牙说,“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朝他摇头,不停地说“没有”。

他没有欠我,是我欠了他。是我渴求他的体液,需要他的眼神,企图用星星火触碰草堆,让他焚烧,和我一同成灰。但我不后悔,他的目光能停留在我身上,这已经是对我的最高赞礼。

死就死吧,能死在他面前,死亡也听起来不那么可怕了。

我朝他笑,努力体面一点。

但摇摇欲坠中,我看见我表哥张开了手臂,他对我喊。

“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作者说:

累了,明天再搬吧…………

第20章

我表哥没有骗我,他的确接住了我。

我从来没觉得我这么接近死亡,但我在死亡的边缘,失重落进了我表哥怀里。

我们摔在草坪上,我没有感受到疼痛,只知道他的怀抱是热的,我表哥抱住了我。

但我好像磕到了他的额头,把他弄疼了,所以我去亲他的额头,去吹磕红的地方,想让他不疼。

“方行意,”他皱着眉,撑着地支起身体,说,“你真是疯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我遗落在垃圾桶的公主。

我不算称职的英雄,到现在才想起来我的目的,我表哥好像要说话,但我来不及听,只是从我表哥怀里狼狈地爬起来,踉跄着跑向垃圾桶。

垃圾桶里好臭,看不到底,像黑洞一样,宇宙里的黑洞也是烂水果味儿吗?我没有刀矛,只能徒手去翻垃圾桶,又很想吐,干呕出了眼泪,什么都找不到。

脚步声在我身后近了些,我表哥攥住了我的手腕,我顺着看过去,他的眉头还没有解开,问我:“你在找什么?”“我……我在找裙子,”我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去翻,眼前都是水,“我还没找到……”塑料水瓶上挂着条红色的布,我只找到了这点,那块红色的布在我手心里扣紧了,我想要继续找的时候,我表哥再次抓住我的手腕,制止我的动作,他说:“你到底怎么了?”“你先别管我,别碰我……”我想挣扎开,但他的力气比我大,我只能成为他的俘虏,被他扯到了一边。

那儿有灯光,我就这么暴露在路灯底下,尽管四周无人,我却还是感觉我像被扒光了衣服丢在街头,像个真正的婊子。

那块碎布躺在我手心里,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抱着碎步低着头,想消失在他眼睛里,我表哥的影子盖着我,像笼子。

他说:“冷静下来了吗?”我没说话,还是在掉眼泪。

“方行意,”他问我,“你为什么被锁在屋里了?”我应该回答他的问题,但我的喉咙失效了,碎布也被汗水弄湿了。

但我表哥似乎在这一方面有足够的耐心,他一直看着我,直到我说话。

我抬头看他,小声说:“哥哥,我没有裙子了……”我不想在他面前哭,因为这样很丢人。

所以我用手肘遮住了眼睛,把眼泪都蹭在了袖子上,但又不争气地在打哭嗝,“怎么办啊?我没有裙子了,只剩一点了……”我发誓我哭的声音不大,我不想吵到别人,但我需要替我死去的公主哭,我对她的疼痛感同身受,是难以忽略的伤心。

我听到了我表哥的呼吸声,他没有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表哥说话了,声音很轻。

他说:“你妈妈发现了,是吗?”我胡乱地点点头,眼泪弄得满脸都是,好脏:“她说我是婊子,说我不要脸,说我变态……她不喜欢我穿裙子,为什么啊?”明明也没有多委屈,可是他一问我,他一看我,那些委屈就凭空溢出来了,我胳膊抬得好累,于是只能把哭疼的眼睛露给他看。

我说话断断续续的,哭腔很重,很不好听:“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穿裙子?你也说我是婊子,是变态,不要脸……”“我……”他张了张嘴,只说出一个字。

“我妈妈讨厌我的裙子,所以她用剪刀把裙子给剪掉了,把我关起来了。

哥哥,你是不是也想过把我的裙子剪掉?”我表哥垂下眼,灯光在他脸颊上投下昏黄阴影,他抿了抿嘴唇,轻声说“没有”。

我喘不上气来,要很用力才能呼吸,我看着地面,说:“而且我没有裙子了,我就不能假装是女孩子了,你就永远也不会喜欢我了……”没有裙子,那么许知屿对我而言,就成为了永远难以解开的“sin”函数值。

我表哥没有回答这个数值问题,只是伸出手来碰了碰我的眼角他的手温度很冷,比眼泪低温。

他说:“别哭了。”

眼泪是属于身体的吧?我能控制住脚不挪动,手攥住物件,但不能控制眼睛不看向他,眼泪不流经他的手指。

我努力去克制,但还是没有做到听话,于是和他说“对不起”。

“还饿吗?”我表哥收回了手,那点水光就留在了他的指尖,在路灯下闪光,他低声说,“如果饿的话,我先带你去吃饭,好吗?”

第21章

其实我很多次做过相同的梦。

梦见我是一串钥匙挂件,梦见我是黑色背包,是沾了头发的毛绒衣服我变成物体,无时无刻贴附在我表哥身上。

这是很浪漫、理想的事情。

而现在我是人,手上还沾着脏灰的人,能跟着他走,这也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