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尖锐起来,一字一顿反问道:“您是她的哥哥,您切实考虑过她的意愿吗?还是为了?您手上的表,身后的车,脚下的鞋,而坐视不理呢?”
“倒是说了?两?句像样?的人话?,”原楚聿半压着睫,从容不迫地看着他,“但是其一,珠珠从不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她生?性随和,也觉得不需要与你说这种话?,而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让我觉得我需要、有必要提醒你这些?差距。”
“其二,联姻中感情?是否深厚确实也很重要,但拿着真爱的幌子将家世的‘门当户对?’全盘否定,通常都是一些?妄想一步登天的失败者说出来的话?。”
原楚聿漆黑深邃的瞳孔牢牢锁住他,将话?说得直白又残忍:“为爱丢弃荣华富贵的选择可以由大小姐做出,但从身无分文却只会空喊真爱无价的穷小子口里说出来……”
他蓦地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攻击性微笑,微微上挑着眼睛,用俯视众生?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只会让人觉得他无耻又无能。”
“痴心妄想。”
雨越下越大,池疏整个人仿佛都在雨水中失了?温度。
他后背的衣服冰冷地贴在身上,雨水顺着额头的发流下来,滴进眼中,让他除了?眼前?如一座跨不过去?的高山一般刻薄傲慢的男人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嘴唇一直在颤,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好不容易才慢慢找回溃散的意识。
失败的对?话?,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他退一步:“林哥,您说的话?我知道了?,但我确实没有t?抱有其他的想法,但我知道您是在为家人考虑,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池疏轻微地眨了?下眼,眼眶里的雨水流下来,重新让世界变得更清晰。
夜幕沉沉,苍白的月色无言洒下,很快又被打湿的云层遮住光辉。
他用力咬住舌尖,直到口腔里弥漫起淡淡的铁锈味,接上后半句话?:“注意分寸。”
“很好。”原楚聿步步紧逼,冲池疏挑了?下下巴,“手机。”
“什么……”池疏不明白他的意思,困窘地看着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给珠珠打电话?,说你明天自己能去?学?校。”原楚聿收了?伞,伞面上聚集的水珠立刻顺着汇聚成小溪汩汩流下。
他微微提远一些?,在檐下的位置稍稍甩了?下伞上的水,等滤掉绝大多数的雨水后才将伞收纳好放入架子:“她很忙,别浪费她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原楚聿才迈步往民宿里走去?,与池疏擦身而过,扔下一句:“打车的钱我会替你在前?台付了?,有人会送你去?学?校,放一百个心。”
池疏死死地咬住牙关,任由他这么羞辱,一声不吭。
他迟迟没有转身,也没有动,就这样?由着雨水冲刷自己,听到身后民宿前?台对?待原楚聿的态度跟对?待他截然不同的态度。
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价格,民宿再?偏,又怎么会真的打不到车呢?
不过都是借口。
原楚聿再?走出来时,前?台甚至还出来送了?两?步,他见池疏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忙吆喝:“哎呦,是远房弟弟是吧,快进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在房间里打前?台内线好了?哈。”
池疏没动,原楚聿还在等他打那个电话?。
他背对?着人,生?硬地问:“哥哥的意思是,我以后都别浪费琅意姐的时间,是吗?”
“不必给我挖坑,既然是正事,我自然不会多说一句。”原楚聿意兴阑珊道,已然耐心告罄,“但你找她最好真的都是公务,而不是今天手割破了?,明天错过门禁了?。”
池疏顿了?顿,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他的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他告诉自己,这些?话?只要不是从林琅意口中说出来,他都能好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毕竟其他都是虚的,只有她的态度,她的行?为才会真正影响到他,或者伤害到他。
手机一解锁,骤然出现?在面前?的就是那张他p过后的银杏树照片。
池疏的脸色剧烈变化了?一瞬,血一下子冲到脑子,就连心脏都停了?一秒,随即手速极快地将照片点掉,然后又眼疾手快地将微博整个退出。
周围静谧无声。
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所有的余光和注意力都在身旁身高腿长的男人身上,如惊弓之鸟一般唯恐“林向朔”看到了?点什么。
作为林琅意的亲哥哥,他肯定知道边述的事,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曾经在边述那儿动的手脚,林琅意一定再?也不会搭理自己了?。
池疏并未对?原楚聿刚才的明讽暗嘲有太多感觉,或者说,确实伤到了?他,但并不致命。
可他万万不能接受林琅意对?他的不理睬和永不原谅。
他只在乎她。
池疏此刻真的被想象中的后果?逼出了?一身的冷汗,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急迫地给林琅意拨号,希望能迅速结束这一切并打发掉“林向朔”。
电话?接通,在听到林琅意的声音前?,池疏先听到了?熟悉的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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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依旧是咋咋唬唬的,声音亮且有力,只是现?在听上去?唇舌间有些?含糊不清。
他阴森森地逼问:“大半夜谁给你打电话??”
林琅意听起来好像在跟人打架似的,头发摩擦的声音近在迟尺,还有指甲抓挠在布料上时发出的又闷又锐的划痕音。
她不知道做了?什么,那男声突兀地倒吸了?口气,沉沉闷喘了?一声,低声求饶:“你别……我不闹你了?……”
林琅意重新靠近话?筒:“池疏?”
池疏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这一次他脑海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仿佛被人直接一枪命中眉心,连最后一口气都屏不住。
他目光空洞,毫无焦距地落在夜色里,如了?无生?气的木偶一般讷讷道:“姐姐,我明天,你不用来接我了?,前?台说有接送服务。”
“好的。”
非常简短的回答,很快手机上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就好像每一次与她沟通正事时,她也是这样?单刀直入,毫不废话?。
池疏慢慢地将手臂从耳边放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受伤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也许是因为淋了?雨,伤口被泡发得越加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