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上,浴室里原本就不算宽广的空间顿时显得?逼仄狭窄,程砚靳抱臂站在靠门的位置,想看看原楚聿上门打小三准备出什?么招。

他早就学习过了,看了不少?打小三视频,但?凡这种去酒店捉奸被?打后都能?报警处理,最好原楚聿下手重一点?,把他往死里打,他就能?欢欢喜喜地抱着伤情鉴定把正宫真正送进?宫去。

可原楚聿没再浪费口舌,他蹲下.身将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一打开盖子,里面每一样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好:

衣物成套地摆在一起用透明?密封袋整整齐齐地叠好,外套类被?他取出后展开,用衣架挂起,应该在装进?去之前有熨烫过,上面没有一点?折痕,还散发着淡淡的香薰味;首饰配了三四套,都用首饰盒护着放在行?李中间;软皮化妆包有两只,一只瓶瓶罐罐的都是护肤品,另一只是化妆品,原楚聿甚至还知道洗脸巾和卸妆棉的区别,用两个小盒子各装了一半。

程砚靳的表情每随着原楚聿取出来一件东西而变化,最后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

他看着原楚聿不言不语地将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放好,这些对他而言都在认知范围外的事在原楚聿手中仿佛像是在翻阅审批日?常合同一样习以为常,生生做出了一股辕门射箭的熟稔感。

大开眼界,正宫,原来是这样的吗?

思维无限发散间,原楚聿终于站起了身,他手中还捏着一只用纸巾包裹住的瓶子,朝着盥洗台面上林林总总放着的一堆水乳霜点了点:“记得住就记住,记不住拍下来。”

程砚靳:“啊?”

原楚聿面色沉寂,倒映在地上的影子都有种凛然的锐利感:“她累了就不愿意动,都是我抱她去冲洗,用热水淋浴过后更会犯困犯懒,所以我会帮她拿护肤品,你要记住顺序,空调吹着干,不涂她会难受。”

程砚靳懵着一张脸,被?唬住了似的往身上摸手机,可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手机还扔在床头柜上充电,只能硬着头皮说:“哦,你说吧,我记得?住。”

诡异的经验分享和一对一授课……

讲完那一堆瓶罐,原楚聿顿了顿,把手中握着的那瓶东西递过去,眼帘慢慢垂下去,仿佛浸进?了阴影里:“这是精油,按腿,按腰,肌肉酸痛的话……”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从一本书中抽出了几节章节,留下参差的空洞。

瓶子下半部分都被?纸巾包着,露出来的一点?颈部隐约可见油状液体挂在瓶壁上时粘连的痕迹,程砚靳从方?才的震撼中慢慢抽回?神志,他掩下心中惊涛骇浪的情绪,装作小菜一碟地接过来:“你还真是贴心”

“砰”的一声,油润的瓶身在两人交接时没有被?拿稳,如一颗石子自由落体般掉在瓷砖上,摔得?粉碎。

淡粉色的液体像是融化的蜡油一样四散蔓延地钻流到各处,空气里一下子溢满了玫瑰乌木的香气。

原楚聿抬在空中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像是一只生了锈的仪器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滩淡粉色的滩涂溅得?到处都是。

良久,他才缓慢地蹲下去,一点?点?拾起碎玻璃。

程砚靳觉得?原楚聿好像也成了一滩从骨髓里挤出来的、混着血和肉的液体,在瓶子打碎的那一刻也被?榨到地面上。

原楚聿捡得?细致,那张包过瓶身的纸巾被?用来包碎渣,可他看起来有些心神恍惚,收拢手心时没控制住力道,有两枚碎玻璃猛地扎进?了指根,顷刻就见了血。

他无动于衷地将这一包碎玻璃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程砚靳终于拼凑出了一点?真相,他迟疑问道:“林琅意?买的?那种花里胡哨的瓶子一看就是她旅游回?来会带的东西。”

原楚聿没回?答,眉眼覆着一层薄霜般冷淡,抽了纸打算将一地的狼藉擦掉。

程砚靳终于想起自己应该不忘初心做些小三该做的事,他“刷刷”地猛抽几张纸,跟着蹲下去帮忙,话里有话道:“摔了就摔了,我等下给?她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面前忽然掠过一阵风,程砚靳的余光里看到身前的人霍然出手再想做出反应已经晚了,一直保持隐忍不发的原楚聿遽然翻脸,手背朝前虚握成拳扬过来,用指骨朝他腹部的刀口猛地按下去,连带将程砚靳整个人都用力地揿到了门板上。

好像重新被?捅了一刀,剧烈的疼痛像是潮水一样从伤口向外扩散,程砚靳没忍住“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发白,居然在这三五秒中没做出反应来。

卡住人手腕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程砚靳桎梏住原楚聿更近一步的动作,等缓过劲后皱着眉往身前看,贴着遮瑕贴的伤口上抵着一只骨节凸起的手,湿淋淋地带着血。

原楚聿冷冷地睨着他,一把挣开他的手收回?来,两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他当着程砚靳的面将手横着抬起,直视着人将五指慢慢分开,指间的血挂不住,顺着手指一根一根往下流,好像一种隐晦的威胁和挑衅。

“哈?”程砚靳火气上涌,活动了下手腕,收回?那些攻略,正宫实?在太气人了,要动手的话他一定奉陪。

可原楚聿没再有其他举动,他从怀里摸出手帕将手上的血擦去:“珠珠不喜欢太温柔的,但?也不需要只顾着自己的发忄青的狗。”

原楚聿的声线冷硬,这些话好像是出厂设定般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地说着,目光越发晦暗不明?:“所以你别上头?了不管不顾,她喜欢口.交,你就算憋爆了都得?先照顾她。”

程砚靳瞪直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点?火气完全被?震住,他嘴唇微张,再一次赫然地盯着原楚聿。

原楚聿却垂下了眼睛,他把所有要交代的事都说完了,这里再没有什?么能?允许他留下来的理由了。

林琅意?不想见到他,这个结论嚼在口中是苦涩的。

他在精神上脱了力,就好像将跟她相关的事仔细托付后三魂六魄也跟着变成从嘴边吹灭的一缕烟,飘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我走了。”原楚聿站起身,也许是起身太快,眼前一阵发黑,用手撑在台面上勉强扶了一把,稳住摇晃的身体。

他蹙着眉按了下眉心,短暂地闭上眼后复睁开,连手上的伤口都没处理就拉开门走了。

程砚靳听?见那一声微弱的关门声,就好像吹起的窗帘因为风停而悄悄落幕。

最后也没有吵醒林琅意?,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程砚靳低头?看了眼自己腹部的遮瑕贴,仿皮肤质感的贴面上还残余着蜿蜒的血迹,他用手指抹了一下,举到眼前用指腹揉开。

呵,边述那小子估计伤得?不轻吧。

……

林琅意?一觉睡醒早就过了饭点?,醒脑子的三分钟里程砚靳殷勤地问她想不想吃东西,她摇摇头?,说不如继续睡觉。

他现学现用地绞了块热毛巾递给?她,手上还拿着几个护肤瓶罐。

林琅意?涣散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瓶子,脑袋慢慢摆正,眼神也清明?了起来。

她接过热毛巾盖在脸上,仰着头?呆了一会儿才擦了擦脸醒神,问:“他把精油都拿来了?”

程砚靳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弥散的玫瑰乌木气息,点?了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