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靳冷眼睨着他,表情凶狠到像是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撕碎了。
他将衣服掷到原楚聿脸上,语气发寒:“你真是疯了!我警告你,在外面给我藏好你的狐狸尾巴,别让别人捉住了把柄,到头来让她难做。”
原楚聿将衣服穿好,整理衣领时细致熨贴,又?回到了平日里那?个斯文优雅的样子。
程砚靳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讥讽他:“不?知道劝着点她,一有机会就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追着不?放,见过对方走一步,自己走九十九步的,没见过这种她退后一步,你走一百零一步的。”
“刚才?分?开之前,她说晚上会陪我过零点。”原楚聿忽然道,“不?用你在中间挑拨离间。”
“是吗?”程砚靳冷笑?连连,“可你爹邀请了不?少人在这房子里留宿一夜,房间都整理好了,我不?觉得她会冒着这种风险来见你,你愿意等零点,那?就等吧。”
他抬起手,手里还捏着一盒从三楼床头柜拿来的T,盒子已经被他捏扁。
程砚靳说:“搞得好像只有你会勾引似的,她不?会来找你的,她没空。”
原楚聿抬起眼皮望他一眼,不?说话。
两人单独待了不到五分钟,两看相?厌,说完话就各自分?开了。
程砚靳回到球场,楚关迁正在给人打电话,见到他回来,连忙按掉手机问:“砚靳你刚从房子里出来么?小聿电话没接,他在干嘛呢,马上要切蛋糕了。”
程砚靳的目光滑过同样翘首以待的林向朔,面色如?常道:“他在书房里,公?司有点急事,我催过了,他马上就过来。”
原楚聿果然不?到十分?钟就来了,他重?新整理了衣服和头发,按照流程在蛋糕上切了第一刀,然后就将蛋糕刀递给了侍应生。
一份份蛋糕分?装在精致的小碟子里,先是激动的小朋友在前面排队,再?是其他宾客。
程砚靳坐回休息区,将身体陷在椅子中,脑袋往椅背脊上靠,漫无目的地?望着暮色夜空出神?。t?
直到眼前忽然冒出一只端着小碟子的手,碟子上蛋糕香气馥郁,工整的切面可以看到三层不?同的夹心,最上方还有水盈饱满的新鲜果肉。
程砚靳那?毫无焦距的视线凝住,顿了顿,才?收紧下颌,往前看去。
林琅意端着这盘蛋糕,又?往他面前推了推,稍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他,跟他说话。
她站在他面前,如?此近的距离,他只要一拉她的胳膊就能让她跌入他的怀抱。
可他只怔怔地?望着她,连眨眼都忘了,他不?知道是他又?走神?了,还是彻底陷入了梦境中。
她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生活气息太重?了,很难不?让他回忆起两人的点点滴滴,月亮在她的头顶悬挂着,球场上光线明亮的射灯在她身后亮起,而他莫名其妙地?想起高?中时一起打球的好友追女孩失败的事。
那?个朋友哭了两个礼拜,在寝室里魂不?守舍地?哭到所有室友都看不?下去了。
从不?知道受情伤是什么滋味的程砚靳自然也难以理解,半是鼓劲半是恨铁不?成钢地?劝朋友想开点,那?个女孩并不?是众星拱月的校花,会有比她更漂亮,更温柔,更聪明的女孩的。
而那?个朋友说:“你不?懂,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注意到她更换的发夹,注意到她在笔盖上贴的贴纸,你会注意到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不?值一提的变化,但你不?会注意到她苦恼的雀斑,不?会注意到她脸上长的痘痘,如?果看到了,你也只会觉得她可爱得要命,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
林琅意的嘴里还叼着一只小叉子,另一只手上的那?份蛋糕被挖掉了一个小角,一看就是在来的路上已经偷尝了一口。
因为含着小叉子,所以她说话时也是含含糊糊的:“你吃吗?我给你选了块水果多的,刚才?尝了下,奶油不?腻,也不?是很甜,你可能会喜欢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砚靳依旧大敞着双腿霸占在座位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懂了什么叫永远亮在她头顶的镁光灯,因为这盏灯永远只为她亮起,所以所有旁人看起来无法理解、不?值一提的小事都会深深地?刻在他的人生轴线上,哪怕她只出现在了昙花一现的短暂时光里,这些片段也会恒久地?留在他的世界里,永远不?会过期,永远不?会褪色。
真贱啊。
他跟自己说。
程砚靳,你真贱呐。
那?位朋友说人会永远记住伤害自己最深的那?个恋人,不?是因为她做了有多人神?共愤的事让人印象深刻,而是因为,伤自己最深的人,是他自己纵容的。
你是如?此喜欢她,喜欢到为她一步一步退过底线,喜欢到明知将刀子穿透到底也不?会有一颗糖等在最后,却依旧纵容她如?此对你。
你为她找遍了理由,为她说尽了好话,你为她流尽了太多的眼泪,却还在期待用泪水浇灌出一朵花来。
她伤你那?么深,不?是因为她有多牛有厉害的手段,是因为你始终不?愿意放开她的手,是因为每一刀捅过来的时候你连躲都不?躲。她是那?么可恶的一个人,是因为你被自己覆水难收的感情裹挟了双眼,是因为你最爱她。
你在口口声?声?说恨她的时候,那?个吞没的“爱”字是不?发音的。
“你吃吗?动物奶油放久了会化掉的。”林琅意又?往前递了一寸,说话时含着叉子的嘴里咕噜噜的,让他觉得她像是被挠下巴的黑蝶贝,它?也会这样撒娇。
可能不?是撒娇,他笑?了一下,是他昏了头,他心甘情愿地?把她当?作了心尖上最众星拱月的那?个最漂亮、最温柔、最聪明的女孩。
再?不?会有下一个了。
“吃啊。”程砚靳坐起身,接过她手中的小碟子,顺便将身边的空椅子往他身边一拉,拍了拍坐垫,“一起吃啊。”
林琅意终于空出了手,取出含在嘴里的小叉子又?挖了一块蛋糕,在他身边落座慢慢吃。
程砚靳一口一口挖着蛋糕,果肉中和了蛋糕的甜,如?她所说,不?腻,不?算甜,口味很好。
他很喜欢。
“刚才?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楚关迁说给我们都安排好了房间,”他自己都诧异他居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她刚才?去厕所的事,“可能会在这里留宿一晚,他们招待。”
“啊?”林琅意傻眼,“我换洗衣物都没带。”
程砚靳吃东西快,三两口干完了,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叼着小叉子,跟她说:“他们会安排,你要是不?习惯,我叫人送过来?”
“那?太麻烦了。”林琅意看了眼时间,“我也没这么讲究,反正就一晚。”
晚上洗漱完出来时,程砚靳没有留任何一盏灯,而是将窗帘微微拉开了一条缝,那?一点月色像是村里老式电影放映机,将房间里半躺在床上的他投出更广角的影子。
“你睡了吗?”林琅意压轻声?音,不?确定地?问?了句。
然后,她看到了影子里,从他口中袅袅冒出来的雾气,像是一缕薄如?蝉翼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