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边述不能走,他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次啦”一声,话?音刚落,原楚聿最后那个数字落笔重了,笔尖将纸划破了一小条裂缝。

他左手五指还撑着按在纸上,半晌都没有提笔,只沉寂地垂着眼,看?着自己浩浩荡荡写下的一长串联系方式和地址。

笔尖在纸上很快晕出一小块圆斑。

林琅意斩钉截铁:“他去W市人生?地不熟,在这?里我?好?歹能过来看?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还等着从边述这?里开口认识汉弗莱.霍尔教授,边述自己的研究方向就与?应山湖息息相关?,这?么专业对口的高层次人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那哪能啊!

林琅意心里拿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这?只煮熟了的鸭子飞了,坚定道:“同窗,我?也是他同窗,他是为我?受的伤,我?肯定要好?好?照顾他,去别的地方我?不放心。”

原楚聿眼睫一颤,嘴唇抿出一条笔直的线,五指稍稍用力?,将这?张纸撑得紧绷,那条被笔划破的裂缝收不住力?,一点?点?扩大。

边述因为林琅意的这?番话?重新提起了一点?精神,他抬了下手想?要去拉林琅意的袖子,被程砚靳眼疾手快一掌拍掉。

非常清脆的一击,稳准狠,大概是早就含着爆棚的怨气。

“程砚靳!”林琅意骤然提高了音量,相当护短地在他手臂上也恶狠狠地还了一巴掌。

原楚聿直起身?,拾起那张纸,平静无波地当着众人的面撕掉了。

他将这?张纸撕得粉碎,几片零星纸屑掉落,他便蹲下.身?一一捡起,最后揉成一团,“啪”的一声丢进了垃圾桶。

边述同样注意到了原楚聿,犹豫片刻,还是转向林琅意问:“这?位是……?”

林琅意在凶程砚靳t?的间隙往原楚聿脸上飞快地扫了一眼,只看?到对方冷淡如?斯的面庞。

她移开眼:“原楚聿,朋友,兼合作伙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边述了解,冲原楚聿点?头:“谢谢。”

“不必,没帮上忙。”

“怎么会,感谢原总。”边述抬了抬手,示意了下头顶上暗红的血袋。

原楚聿一言不发,谁都不理。他丢掉那张纸还不够,眼神垂着,开始抠挖手臂上无菌敷料的边缘。

他的指甲剪得平整干净,用了力?气反复抓过皮肤,将那透明的粘性胶带挑起一个角,而后眼睛眨也不眨,毫不留情?地一把撕开。

林琅意被这?种又麻又烈的声音刺激得后背一凉,想?起以前贴膏药时每次揭起都痛得像是扒了一层皮,这?下再也忍不住,龇牙咧嘴地看?向原楚聿。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好?像失去了痛觉,手指上还黏连着敷料四角的胶布,便一言不发地在指间胡乱揉成一团,同样丢进了垃圾桶。

刚才用的力?气太重,他肘弯处的皮肤,那些被指甲刮擦过的地方已经?浮起了抓痕,胶带贴着皮肤的部分也通红一片,在偏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惨烈。

林琅意拧了下眉,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你撕掉干什么?我?记得献血后24h之内不能沾水吧?”

原楚聿将袖子放下来,很低地快速回了句“没事”,语气里半分赌气的意味都没有,可她偏偏听出了一点?戾气。

“林琅意你不是很忙吗?”程砚靳的手掌握在病床边上的栏杆,眼神直登登地盯着边述,好?像想?要把床给掀了,“我?给你叫个陪护,你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完,省得天天熬夜。”

边述并?不是耍性子的人,相反,他从小生?活独立自强,是个为人踏实且三观非常正的人。

他听到这?句话?,主动跟林琅意说:“我?真的没事,你不用一直陪着我?。”

林琅意却觉得这?正是拉近距离的好?时机,没同意也没拒绝,模棱两可道:“到时候看?吧,我?有空就过来看?你,可以给你带个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起什么,她自觉共同追忆往事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契机,笑着说:“诶,你还记得校门口那家鸡毛店吗?店面翻新了,但是口味一如?既往的好?,我?们以前不是常常去吃吗?你想?不想?念,我?可以给你打包。”

程砚靳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床边栏杆,上半身?不动,腿却猛力?往前踢,梆梆响地踹了床一记。

床连着吊瓶一起晃,边述皱着眉捂了下脑袋。

程砚靳收回脚,见怪不怪:“不好?意思?奥,腿太长了,不小心碰了一下。”

林琅意扭回头盯着他,一字一句:“你再没轻没重就滚出去,听懂了吗?”

程砚靳又恼又气,但偏偏他现在真的成了以前自己口中?大肆嘲笑的妻管严,恹恹地缩了回去,半句话?不敢说。

原楚聿则再也听不下去,一言不发地转身?往门口走去,似乎想?要离开这?里。

他才往前伸出手欲开门,门从外面被猛地打开。

孟徽面露焦虑地冲进来,平日里端庄挽起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掉下来,凄婉地叫了一句:“珠珠你有没有事?”

她在听到回复之前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上来,发着抖去捧住林琅意的脸上上下下地看?:“哪里伤到了,让妈妈看?看?。”

“没事妈妈,”林琅意往病床上指了指,“边述替我?挡了。”

孟徽听到这?个名?字骤然愣了一下,朝着床上看?去,边述用手肘往后撑着身?体想?要端正坐起来以示礼貌:“孟阿姨。”

“是小述啊,好?久不见了……诶诶不用坐起来,你好?好?休息。”孟徽的手还贴着林琅意的肩膀,亲眼看?到女儿无恙后才勉强安了心冲边述微笑,“是你帮忙吗?阿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对了。”

边述连忙摆了摆手:“我?应该做的阿姨,今天……只是凑巧。”

孟徽忽然用眼角余光瞄了眼身?旁抱臂不语的程砚靳,点?头说:“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你帮了珠珠,我?们肯定要对你表示感谢,这?是人情?道理问题。”

边述人穿着衣服的时候显得削瘦,但骨架并?不窄,身?上更是从小帮忙在家务农时练出来的精瘦肌肉,林琅意记得用手指戳上去时,哪里都是硬邦邦的。

他在病床上端坐着时肩膀自然挺直打开,不卑不亢地同孟徽说话?:“只要小意安然无恙就好?了。”

孟徽自然是对于他救了女儿一次的事万分感谢,承诺包了医药费和护理费,还说要一起吃个饭。

“妈,钱已经?都付掉了。”程砚靳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叙旧,那声“妈”叫得格外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