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oops,今儿周末,大家周末愉快。
事出有因
那男人着一身淡蓝色长袍,窄脸浓眉,明亮的眼睛下是微挺的鼻梁,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憔悴,如今笑眯眯望着方无舛。
“是你!”方无舛手心出了冷汗,“那个山贼!”
“哈哈!”那男人大笑了起来,“和妹妹好记性,就是我。”
方无舛心乱如麻,嗓眼发紧,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迷局里,看不清来路,也望不见归途。
这边萧湘却挽了她的手臂:“妹妹该谢谢林大哥呢。”
方无舛两眼冒火盯着萧湘:“谢他?我当日被那山贼欺侮,还不知道是不是同他一伙的呢!”
萧湘轻搂了下方无舛:“幸而林大哥是他们一伙的呢。”
方无舛只觉得血往头上涌,一用力推开了萧湘,春日的骄阳下,她竟然觉得好生寒冷:“幸而他们是一伙的?萧湘姐姐,这话怎么说。”
“和妹妹不妨进了屋坐,待林某细细道来。”那男人走到了方无舛身边,做出了“请”的姿势。
方无舛狠狠盯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我今日岂会信你!”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萧湘一把拉住了她:“妹妹是误会了。今日妹妹先信我一次,咱们进屋细说吧。”
方无舛抬眼见了素儿立在那里,微微朝自己点了下头,又不好驳了萧湘的面子,只得被萧湘拉进屋去。
九子端了茶来,方无舛匆匆打量了下她便接了过来。只觉得是个眼睛很亮,白白净净的姑娘。转手将茶搁在茶几之上,抬眼冷冷盯着对面的男人。
“在下林炯,先给无舛姑娘赔罪了。”
方无舛心想,你既是她们口中说的我的救命恩人,如今却先在这儿赔罪,真不晓得是什么居心。便也不接话,听着他说。
“没错,诚如无舛姑娘记的那样,林某确在汉阳一带做了草寇。那日无舛姑娘的银子,也确是林某带人劫的。但后来劫色的,并不是林某。姑娘如果记得的话,是那个从姑娘手里拿银子的人。代号‘老鼠’,如今在寨子里也算个小头目的。”
方无舛此时忆起那个尖声尖气说话的人,也不说话。
林炯继续道:“‘老鼠’深知二头领素有男男之好,当日也是将姑娘误认为男子。哦,那二头领虽然一介山贼,又好这口,却是只喜姑娘当日那种模样儿的小哥,文弱且孤傲,一定让他爱不释手。我料‘老鼠’当日是派了小喽??跟姑娘一行人到汉阳城,掌握了姑娘的住所,晚上便带了迷药将姑娘虏到寨子里献给二头领。当天晚上寨子里就闹开了,说‘老鼠’送了个绝色小哥儿给二头领,二头领一高兴要升他做小头目。林某听闻立刻就喊糟糕,情急之下赶到二头领住处摇了报警风铃,只是姑娘已遇不测。林某跟二头领谎称姑娘是林某远房表妹,下午见面已经不徇私情劫了银两。二头领又碍于林某是大头领提拔的,给了面子,这才救得姑娘出来,却不知送往何处。考虑最近一处只认得芙蓉浦主,便将姑娘送了来。”
方无舛听完脸色大变,当下就欲给林炯跪下:“那当真是救命恩人了!若不是恩人,无舛在那山贼堆子里被□至死也未可知。”
林炯大步上前搀起无舛:“和妹妹不怪林某便是宽慰林某了,哪里当得如此大礼。”
方无舛仍欲下跪:“方才无舛实在无礼,有眼不识救命恩人。”
二人推让之中,萧湘过来劝了:“妹妹不如以茶代酒敬林大哥一回罢。”
方无舛忙转身端了茶碗,揭开碗盖一看,认得竟是六安瓜片,心下微微一愣,恭恭敬敬举茶道:“今日匆忙,无舛只得借萧湘姐姐的茶敬林大哥了!林大哥的恩情,无舛无以为报。”
林炯也端了茶碗:“和妹妹不用放在心上,林某做事从不要求回报。由了性子去做。对也罢,错也罢,做自己喜欢的。你我也是有这样的一段尘缘了,若真要点什么回报,和妹妹能记得世间有林某这个人便是了。”
“无舛永生难忘。”
几个人又闲叙了一回,林炯便告辞说要去给浦主辞行了。萧湘一听便也不留,立刻起身送他出去。
送到门口,林炯让她们留步了,萧湘道:“林大哥四海为家,不知下次听林大哥吹箫该是何时呢?”
林炯却是笑了,脸上那一抹疲惫就在笑容里消失了一会儿:“何时想你们浦主想得紧了,便回来吹上一曲,让她这无情无义之人也难受一回。”
说罢便又叫萧湘、无舛二人留步,径自离去了。
方无舛这才知道,原来昨夜里那幽咽如泣的箫声,是他吹的。
抬眼看了看天,无舛说:“今日叨扰姐姐,也该回去了。”
萧湘却笑着拉她去逛苑子,不让她匆匆而别。二人看了会儿花,萧湘问了她近日修习的情况,方无舛说自己实在天生驽钝,琴艺毫无进益。萧湘说那曲子五成功力是很好达到,叫方无舛不用太过心急,慢慢习来便是。无舛应了,又问了些种花栽草之类的事,萧湘兴趣所在,二人说笑间绕到了一株樱树下。
方无舛盯着那满地的落花不觉转头对萧湘说:“我前日还梦到了樱花呢,不想今儿就在姐姐这儿见着了。”
萧湘掩嘴一笑:“你老不来,看我这儿的樱花都托梦叫你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方无舛却总觉心里有些不快,也不知为何。看着樱树发出的新叶,嫩绿可爱,心里却越发觉得失落,便有些烦闷起来,推说自己累了,辞了萧湘,带着素儿离了利苑。
回到和苑,方无舛径直去了琴室,一会儿便传出琴音来。
今夜夜凉如水。
方无舛推油之后趴在床上瞧了会儿素儿收拾东西。等到素儿洗澡后回到房间,她却是倚着窗儿独坐着,望着漆黑如墨的天幕发呆。
“夜里凉,主子还是回榻上吧。”素儿为无舛披上了一件夹衣。
“其实我都知道的。”方无舛仍然保持那个姿势道,“事出有因,但有些地方实在蹊跷。你说他凭什么就正好在那山寨里,凭什么他一个山贼认识浦主?”
“哼,我不过是假装信了他那一套说词罢了。”方无舛接着叹了口气,“就算是他救了我,随处把我一扔,也比将我扔到这儿的好。你说,我该谢他吗?”
“当然,他毕竟救了你,他说的那些,都是实话。那天他快马加鞭把你送来,一直说你受苦了,是他没有及时赶到。”素儿坚定地说,“林大哥是个好人。他并不知道浦里的很多事情,他只知道姑娘们在这儿都过得很好。他也是个傻子,为情所困,注定漂泊一生。”
方无舛听得信了,或者说,她已经不想再去分辨是是非非,她觉得好累。命运永远是强悍的,人永远只能随波逐流,又何必再去探究。
“那晚他吹了套《小重山》。我能听出来,他心里有一份情痴。”方无舛站起身来低吟道,“车马去匆匆,路随芳草远,恨无穷。相思只在梦魂中。相思只在梦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