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才醒,餐厅里吃饭的时候,一口牛排才刚放嘴里,薛泽的手机振动声接连响起,是疗养院那边打来的。

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眉心紧拧片刻,眼神十分的疲惫,用英文回复说一会儿就过去。

“都瘦了。”盛书意切块牛排送他嘴边,想让他多吃点。

但是薛也的情况很不乐观,完全没有求生的欲望,医生说她还是一心想死,仅靠药物压制很快就会有抗药性,她这种重度的抑郁症患者,不是靠药物就能重燃生欲的。

有过那种时期,薛泽能感同身受。

因为他妈蓝芩去世后的那一个多月,他也是这种感觉,吃什么都无味,感知不到周遭的一切,一心只想脱离那个丑陋的家族。

所以当在温哥华见到薛也,看到她那手臂上的各种针眼,大致猜到她消失的这几年里,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至今薛泽还记得薛也说的那句话,她说:“哥,我一点也不快乐,虽然爸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还回去,不管我再怎么挥霍,都够我衣食无忧,可是我还是不快乐,我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也没人跟我说过快乐的秘诀。”

“他们说抽大麻会快乐,我就跟着抽大麻,他们说海洛因会让人更快乐,我就跟着打针注射海洛因。”

“我觉得我自己就像一滩烂泥,不管是爸倒台前,还是倒台后,我都是烂泥,从没像朵花一样鲜活的活过。”

同父异母,陈陆虽然视薛泽为眼中钉,一心想除掉他;但是薛也不同,她打小就知道跟薛泽这个当哥的亲。

薛泽永远不会忘记刚到薛家,刚满6岁的薛也小心翼翼的叫了他声哥,被陈陆一耳光搧倒在地上的画面。

也是从那天起,他们兄妹在人前向来是不对付,只有私底下,薛也才会甜甜的喊他:“哥,我见到小嫂子了,长得很漂亮,你说我要不要送她个礼物?”

“还是算了吧,万一被我妈知道,她指不定怎么欺负小嫂子呢。”

陈陆跟陈强的一些暗算,私下的一些安排,只要是薛也知道的,都会第一时间告诉薛泽,包括薛家人商量着让盛书意嫁进薛家,到时候好用盛家濒临破产的意纺洗钱。

陈强说用意纺这种实体业洗的会更干净,万一被发现了,大不了全推盛家那儿。

婚姻,儿女,亲情,都已成他们这些利欲熏心之人的工具。

最让薛泽不敢相信的是,在薛也还未成年的时候,她就被陈陆送到了京区大院后面,那栋神秘的湖中别墅里面,成为了那些所谓太子爷们的玩物。

这就是为什么,薛家宁愿冒着倒台的风险也要站位那些传闻中的太子爷们。

因为在他们心里,那“皇位”早晚都会到那些人手中。

而薛也,指不定也能成为其中一位的“太子妃”。

不知道在两虎相斗的那些年里,薛也在其中担任了哪种角色,她所接触到的信息有时候比薛家人都快,薛泽能第一时间掌握时局,其中就有薛也的功劳。

爷爷还在世时,常念叨的就是:薛家的气数早晚都会尽。

怎么个尽法儿,爷爷没讲。

爷爷去世后,薛也是第一个跟薛泽说:“哥,咱们家快完蛋了,你早走早脱身。”

薛泽让她先走,她摇头说不走,“我走不成了哥,我知道的太多了,他们是不会让我张着嘴走的。”

后来手中掌握一定的势力和人脉,薛泽才知道,她这个打小被大院里羡慕的娇花,竟然成了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共享情妇”。

薛家势力崛起的迅速,多半就有薛也这个女儿的功劳。

所以薛泽从那天起就发誓,绝对不能让盛书意进他们薛家这个“垃圾场”。

跟韩希订婚到结婚,都是为了将盛书意推得远远的,不让她跟这个脏污之地沾染半点关系。

那天薛也在疗养院突然说:“哥,我反正也快走了,你让我见见嫂子吧,我还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呢,我想当面喊她声嫂子。”

也正是薛也这句话,提醒了薛泽,盛书意或许是重燃薛也生欲的唯一希望。

0148 最终卷 17 紧致的吸裹住他

跟薛泽到疗养院,远远瞧见穿着条米白色病服,坐在草坪上的秋千上晒太阳的薛也,盛书意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干净。

没错,是干净。

无论她的童年和过往有多肮脏,卸去浓妆,褪去那些华丽服饰的薛也,给人的是一种不染尘埃的干净。

可就是这样一个干净的姑娘,却被亲妈亲自送上一条不归路。

三观还未形成的年龄,给她灌输权位金钱的重要性,让她学各种社交礼仪,耳听八方的当好一个传话筒,陪伴在那个所谓的太子爷身边,共那些人肆意玩弄。

心理扭曲,早已不是正常人的心理,不然怎么可能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选择借助毒品获得快乐,从而延续生命?

毒品只会餐食一个人的大脑,逐渐麻痹掉神经,把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

如今的薛也到了哪一步?盛书意还不知道,来前问过薛泽,他说毒瘾没发作时的薛也很温顺,毫无攻击性。

所以当盛书意第一次正面与薛也碰面,她这个当嫂子的,没有准备任何贵重的礼物,送给她的是一束格桑花。

在藏语中,“格桑”是“美好时光”或“幸福”的意思。

格桑花也是高原上生命力最顽强,最普通的一种野花。

盛书意想通过格桑花告诉薛也:只要你顽强的活下去,跟这个烂泥的命运对抗下去,就一定能收获到属于你的幸福。

薛泽暂时的回避,给她们留下单独聊天的空间,站在落地窗前,看到薛也接过格桑花,那脸上灿烂的笑容,是他这一个月来,心里最踏实的时刻。

至于她们之间聊了些什么,薛泽是听不到的,长达半个小时,薛也都在笑,从没见她笑的那样开心过。

盛书意似乎也是在笑,她俩看上去就像是认识多年的熟人。

当薛也的主治医师得知她俩竟是第一次见面,都有些不敢置信。

到吃药的时间,薛也才回隔离病房,因为她病情发作起来有攻击性,病房都是有防盗门,除了医生外,不允许家属进入。